凌晨三点,林夏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卧室窗帘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像是有风,但空调明明关着。她揉了揉眼睛,瞥见床头柜上的水杯位置变了——原本放在角落,此刻却挪到了边缘,杯口朝向甚至和睡前不同。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上周开始,林夏总觉得家里有些不对劲。起初是冰箱里的牛奶总在半夜被喝掉一半。她记得睡前明明还剩大半瓶,第二天清晨却只剩浅浅一层,乳白色液体在冰箱灯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她以为是加班后记忆混乱,可连续三天如此,连日期都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厨房刀具的排列顺序每日更换。她习惯将菜刀放在最左边,水果刀居中,剪刀靠右,但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它们像被孩童玩过家家般随意调换位置。甚至衣柜里自己的衬衫纽扣,有时会被系成从未用过的结法,比如第三颗纽扣系在第二颗的扣眼里,形成扭曲的错位。
她起初以为是加班后的幻觉,直到那天发现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锁芯边缘残留着细小的刮痕,像是有人用工具反复试探。可监控录像显示整夜无人出入——画面里,走廊的感应灯从未亮起,门把手的影子始终静止。她甚至调看了前后三天的录像,同样的寂静,仿佛整个家被隔绝在时空之外。
此刻水杯位置的偏移让她脊背发凉。她起身检查房间,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面划出银色的裂纹,她忽然觉得房间的结构有些陌生——梳妆台的镜子角度变了,原本正对着床的方向,此刻却斜斜偏向墙角,像是故意在躲避什么。她走近梳妆台,发现抽屉里多了支陌生的口红,色号鲜红刺眼。膏体表面泛着冷光,像是刚从冰柜取出,标签上歪斜的手写体“夏”字,笔画稚嫩,像是小孩用蜡笔涂抹的。
她从未买过这个颜色。手指触碰口红时,指尖传来一阵寒意,仿佛金属外壳里藏着冰块。更诡异的是,口红管底部有一圈微小的划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物体反复刮擦。她突然想起昨晚睡前,抽屉明明空荡荡的,连常用的润唇膏都放在床头。而现在,这支口红突兀地躺在最深处,仿佛有人趁她睡着时悄悄塞入。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匿名短信:“你发现了吗?”
林夏心跳骤停,手指颤抖着回复:“你是谁?在我家装了监控?”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发来一张照片——是她三个月前的婚礼现场,新郎新娘笑得甜蜜。照片右下角,有个模糊的黑影站在宾客席后排,身形佝偻,仿佛戴着兜帽。林夏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个人。她放大照片,黑影的面容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但右手却清晰可见——食指缺失,指甲涂着鲜红色。和口红颜色一模一样。
冷汗浸透睡衣,她猛然想起婚礼当天,确实有个穿黑衣服的陌生老者反复盯着她。当时她以为父亲的朋友,可后来询问家人,所有人都摇头说没见过。父亲甚至皱眉:“你记错了,那天来的都是亲戚,哪来的穿黑衣服的人?”可此刻照片里的黑影,分明就在现场,像是潜伏在喜庆氛围中的暗礁。
她冲向客厅查看监控。录像显示今晚两点,那个黑影再次出现在玄关,用钥匙打开了门。它的动作机械而熟练,仿佛已经重复了无数次:钥匙插入锁孔,顺时针旋转三圈,停顿两秒,再逆时针转半圈。门无声开启,黑影闪身而入,兜帽阴影下,一双眼睛闪着幽蓝的光——像是监控红外线的反射。而黑影的脸始终藏在阴影里,唯一清晰的是右手——食指缺失,指甲涂着鲜红色。
口红。和抽屉里的那支颜色一模一样。
林夏瘫倒在地,瓷砖的凉意穿透睡衣。她想起最近常做的噩梦:她被锁在透明的玻璃罩里,无数黑影在外面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人举起口红,在她脸上画出血痕。玻璃罩外传来模糊的对话:“样本稳定性达到87%,记忆替换进度……72%……”此刻现实与梦境的细节逐渐重合,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早已不是“林夏”。
黑影的闯入、物品的移位、监控的篡改……所有异常都在暗示一个恐怖的可能:有人正在复制她的生活,替换她的记忆,而真正的她,或许早已成为某个实验的标本。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另一个“林夏”正在被囚禁,而黑影则是执行替换任务的傀儡。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丈夫的来电。林夏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却听见对方用陌生的语调说:“亲爱的,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马上到家。”声音低沉,带着电子合成的沙哑感,像是通过变声器处理过。她追问:“你……真的是陈远吗?”对方沉默片刻,突然发出她熟悉的轻笑:“夏夏,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刚下班,蛋糕店还开着呢。”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林夏盯着监控屏幕,丈夫的身影即将出现——但录像里此刻的黑影,正站在他身后,嘴角涂着同样的口红,静静微笑。黑影的轮廓与丈夫重叠,仿佛两者是同一存在的两面。更骇人的是,丈夫的右手食指也消失了,指甲处空荡荡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模糊的红色光影。
她突然想起婚礼照片中的黑影右手,缺失的食指与此刻丈夫的“异常”完全一致。难道丈夫早已被替换?或者黑影才是本体,而丈夫只是它制造的复制品?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她冲向玄关试图反锁门,却发现门锁不知何时被动了手脚——锁芯卡住,无论顺时针还是逆时针都无法转动。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是某种倒计时。
门开了。丈夫的身影出现在月光里,西装外套依旧整洁,领带却系成了从未见过的结法。他拎着蛋糕盒,嘴角挂着微笑,但眼神空洞,仿佛戴着面具。林夏后退两步,注意到他右手食指的指甲——本该修剪整齐的地方,此刻涂着鲜红,和口红、黑影的指甲颜色完全相同。
“夏夏,怎么了?”丈夫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温柔,脚步却异常缓慢,像是被程序控制。他身后,黑影的轮廓逐渐消散,仿佛完成交接后便隐入虚空。林夏猛然意识到,此刻站在面前的,或许已经不是真正的陈远,而是黑影制造的第三个“复制品”。
她冲向书房试图报警,却发现电脑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行血红色的字:“游戏还在继续,你逃不掉的。”键盘上散落着几粒陌生的粉末,像是口红膏体被碾碎后的残渣。她抓起手机,却发现通讯录里所有联系人全部消失,只剩下一个名为“观察者”的号码,正是匿名短信的发送者。
身后传来脚步声。丈夫的“微笑”逐渐扭曲,右手食指指甲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滴落在地板上形成诡异的符号。林夏转身逃向阳台,却发现玻璃窗外,无数黑影正贴在楼宇外墙上,兜帽下的眼睛闪着蓝光,口红涂满嘴角。他们像一群等待收割的猎人,而她,是唯一的猎物。
“亲爱的,别挣扎了。”丈夫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混合着电子音与某种生物的嘶吼,“你已经被观察了三个月,每个动作、每个记忆,都已经被完美复制。现在,轮到真正的你休息了……”他的食指指甲突然断裂,鲜血流出,在墙壁上画出一个扭曲的符号——和林夏噩梦中的玻璃罩图案一模一样。
林夏瘫倒在地,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黑影从丈夫体内分离,兜帽下露出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嘴角涂着口红,微笑中带着怜悯:“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林夏样本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