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天的办公室弥漫着雪茄和威士忌的混合气味。桑宁盯着地毯上的波斯花纹，数到第十七道金色漩涡时，终于听见电影公司CEO开口：

"简单说，我们需要程逾白回归单身。"

莫云天推过一份文件。桑宁瞥见抬头上"声明稿"三个加粗黑体字，正文已经拟好：【我与桑宁女士仅为专业合作关系...】

"他不可能签这个。"桑宁将文件推回去。

"那就暂停《星夜不眠》全球宣传。"莫云天转动左手婚戒，"你知道我们在他身上投了多少？八千万宣发预算，三十七个国际版权预售..."他突然冷笑，"顺便提醒，你编剧合约里有条'道德条款'。"

桑宁攥紧拳头。她当然记得那条——若因编剧个人行为导致项目受损，将承担赔偿责任。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程逾白大步走进来，左手无名指上的疤痕异常醒目——桑宁知道这是他情绪波动的信号。

"莫总好手段。"程逾白拿起声明稿，"连桑宁的台词都写好了？"

莫云天摊手："粉丝经济的基础是幻想。你公开恋情，相当于亲手打碎她们的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桑宁，"特别是...对方还知道你的'病情'。"

程逾白的指节泛白。桑宁轻轻碰他手腕，感受到皮肤下激烈的脉搏。

"三点直播，二选一。"莫云天按下通话键，"保安会送你们出去。"

走廊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程逾白突然在电梯口拉住桑宁："信任我吗？"

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桑宁很熟悉——那是"白"的人格即将出现时的征兆。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更像两种人格达成了某种共识。

"你想做什么？"

程逾白只是将她拉进消防通道，在摄像头盲区飞快地吻了她："记得《无名指的乐章》里那个烫伤故事吗？"

桑宁点头。那是写他为了保护小粉丝留下的伤痕。

"今天会需要它。"程逾白按下电梯，眼神坚定得近乎锋利，"还有，联系我母亲。"

直播团队如临大敌。化妆师第三次给程逾白补粉时，桑宁看见他悄悄擦掉了眼线——他今天要以最真实的面貌出现。

"五分钟后开机。"导演喊道，"确认下声明稿？"

程逾白微笑点头，却在镜头亮起的瞬间做了件让全场窒息的事——他起身调转摄像机，对准墙上贴满的桑宁编剧手稿和那本《无名指的乐章》。

"各位下午好。"他直视镜头，"关于近日传闻，我想展示些比声明更真实的东西。"

桑宁倒吸一口气。程逾白正在翻动那本她手写的故事集，每一页都对应他的一道伤痕。直播观看人数以每秒上万的速度暴涨。

"这是锁骨下的月牙疤。"程逾白指着书中照片，"2016年3月8日，徐婉姐坠楼时我试图抓住她。"他继续翻页，"这是后背的烫伤，2018年儿童节，一个小朋友差点撞倒开水架..."

评论区疯狂刷新。桑宁看到"哭了""原来这些伤都是""他保护了那么多人"等字眼不断刷屏。

"而这里——"程逾白举起左手，无名指疤痕特写占满屏幕，"十七岁那年，我从母亲手里抢安眠药瓶割伤的。长期以来我说这是自残，因为..."他声音突然哽住，"因为羞于承认自己对爱的渴望。"

桑宁眼眶发热。程逾白此刻剖开的不仅是伤痕，更是他层层包裹的灵魂。

"至于这位。"他转向镜头外的桑宁，"她不仅是《星夜不眠》的编剧，还是..."

直播室门突然打开。程月华手持一本泛黄琴谱走进来，全场哗然——这位低调的钢琴教师从未在媒体前露面。

"还是我儿子选择的港湾。"程月华将琴谱交给桑宁，"这是他父亲未完成的《光尘》最终章，希望你们能一起写完。"

程逾白震惊地看着母亲。程月华只是轻抚他脸上的妆粉："你父亲最大的遗憾，不是英年早逝，而是从未敢公开弹奏为自己而作的曲子。"

直播在爆炸性热度中结束。桑宁还没从程月华的认可中回过神，莫云天已经阴着脸出现："感人至深。"他鼓掌三下，"可惜违反了合约第9.3条。"

他甩下一份文件：程逾白被暂停所有宣传活动，《星夜不眠》国际版发行搁置。

"还有你。"莫云天冷笑看向桑宁，"陈教授刚接受采访，说你利用患者心理弱点进行'情感操控'。"

程逾白想冲上前，被桑宁拦住。她平静地捡起文件："第9.3条说的是'不得损害公司形象'，请问今天的直播损害了谁？"

莫云天眯起眼："投资人不会为'精神病'的票房买单。"

"那正好。"程逾白脱下公司配的西装外套，"我从今天起，只演值得的角色。"

他们走出大楼时，夕阳将玻璃幕墙染成血色。桑宁突然想起什么："你母亲怎么会突然..."

"我联系的。"程逾白摸出手机，屏保是桑宁睡在工作室沙发上的照片，"凌晨三点那通电话，其实拨给了两个人。"

桑宁心头一热。原来他早已在暗中守护这段关系，像守护所有他爱过的人一样。

深夜的工作室里，桑宁反复刷新着网络评论。虽然多数声音支持程逾白，但"精神病不适合演戏""被编剧洗脑"等言论依然刺眼。

"别看了。"程逾白合上她笔记本，坐到钢琴前，"听这个。"

新旋律像温暖的溪流，抚平桑宁紧绷的神经。她听出主歌部分用了她常哼的调子，而副歌则是《725》的变奏。

"《皱褶》。"程逾白递过歌词本，"取自你丢掉的草稿。"

桑宁认出这是她某次写废的文案：【爱不是光滑的绸缎，而是满是皱褶的亚麻，越磨越柔软】。当时觉得太矫情就扔了，没想到被他捡回来谱成歌。

"莫云天会雪藏你。"她轻声说。

程逾白手指在琴键上徘徊："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我像'发现角色动机漏洞的编剧'。"他微笑，"现在轮到我发现莫云天的漏洞了。"

"什么漏洞？"

"他忘了，《星夜不眠》的海外版权在我手里。"程逾白弹了个胜利的和弦，"明天柏林电影节艺术总监视频会议，有兴趣当我的谈判顾问吗？"

桑宁望着他映在琴漆上的身影，突然明白程逾白早已不是那个躲在消防通道的惊弓之鸟。现在的他，即使伤痕累累，也敢站在聚光灯下展示真实的伤口与爱。

而她，很荣幸成为他勇敢的理由。

公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