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圣玛丽医院的脑电图室像艘宇宙飞船。桑宁盯着屏幕上三条不同颜色的脑电波——红色（主人格）、蓝色（"白"）和绿色（"俞天音"）——它们时而纠缠时而分离，如同在进行某种量子舞蹈。

"医学史上首例。"精神科医生森田推着眼镜，"三种意识同时活跃却互不干扰，就像..."他寻找着比喻，"三重唱？"

桑宁抚摸程逾白安静的睡颜。从雨中昏迷已过去18小时，他的睫毛不时颤动，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在与人交谈。是哪些"人"呢？

"可以尝试接触。"森田调整着设备，"音乐比语言更容易穿越意识边界。"

他递来一副骨传导耳机。桑宁戴上后，听到森田解释："你说的话会直接转化为振动传至颞骨，比空气传导更易被潜意识接收。"

桑宁深吸一口气，俯身在程逾白耳边轻哼《小星星》变奏曲。

屏幕上的绿色脑电波突然活跃。

"继续！"森田兴奋地调高灵敏度。

桑宁改用法语念《夜航船》台词——程逾白提过"俞天音"精通多国语言。绿色波纹剧烈震荡，与此同时，红色波纹开始有规律地跳动。

"他们在交流！"森田记录着数据，"试试日语？"

桑宁刚用日语说出"お父さん"（父亲），所有仪器突然尖啸！三条脑电波前所未有地同步起来，形成完美谐波。病房音箱自动播放起《光尘》的旋律——医院音响系统正被某种未知信号干扰。

"这不可能..."森田检查着设备，"音乐是从哪来的？"

门被猛地推开。林小满冲进来："有个蓝裙子女人说要见——"

她的话被截断。一位穿宝蓝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手提老式唱片机大小的金属箱。她左眼角有颗泪痣，身上飘着若有似无的柠檬草香。

"苏黎。"女子自我介绍，"俞天音博士助手苏明的女儿。"她看向病床，"程逾白的记忆里应该有我。"

桑宁瞬间想起那天的双蓝裙监控画面："五年前来病房的是你！"

苏黎点头，打开金属箱："这是声波解码器，能读取黑胶唱片上的基因密码。"她连接上医院设备，"也是当年我父亲为俞博士研发的意识传输装置。"

屏幕上的三条脑电波突然投射到主显示器，化作音符流淌。森田医生瞪大眼睛："他们在用脑电波...作曲？"

《光尘》的旋律越发清晰。苏黎调出另一个界面："看这个。"隔壁病房几位抑郁症患者的脑电图正奇迹般与程逾白的波纹趋同。

"音乐基因疗法的本质。"苏黎解释，"通过特定声波频率激活镜像神经元，实现情绪共振。"她指向绿色波纹，"俞博士将自己的部分意识编码在《光尘》中，只有逾白能完整释放。"

桑宁突然明白："所以雷顿制药要抓他..."

"他们想要活的声波武器。"苏黎冷笑，"而俞博士创造的是治愈密码。"她犹豫片刻，"但有风险——完整演奏可能让'俞天音'人格永久消散。"

仿佛回应她的话，绿色脑电波突然剧烈震荡。与此同时，程逾白的右手缓缓抬起，在空中写下三个汉字：【没关系】。

桑宁握住那只悬空的手。程逾白的指尖在她掌心划动，先是凌厉的笔画（"白"的笔迹）：【杀雷顿】；接着优雅的连笔（"俞天音"风格）：【救众人】；最后是他本人特有的圆润字迹：【爱桑宁】。

三种意识，同一具身体。

"要唤醒他，需要三重刺激。"苏黎调试着机器，"代表三个人格的关键记忆同时激活。"

桑宁立刻知道该怎么做。她将《被拒绝的星光》放在程逾白左手上（给主人格），把从樱花树下挖出的黑胶唱片贴在耳机旁（给"俞天音"），然后俯身吻了他无名指的疤痕（给"白"）。

仪器警报声大作！三条脑电波突然融合成耀眼的白光。程逾白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阳光下呈现罕见的琥珀色——三种人格同时清醒的证明。

"星光..."他声音嘶哑却清醒，"我看见三条星光汇成银河。"

森田医生疯狂记录着数据。苏黎则默默将解码器连接到黑胶唱片，机器吐出张纸条：基因密码与音符的转换公式。

"柏林电影节。"程逾白突然说，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我们要在那里演奏完整版《光尘》。"

桑宁握紧他的手："但'俞天音'可能会..."

"父亲早就准备好了。"程逾白微笑，那笑容既像孩子又像老人，"真正的音乐不会消失，只会改变存在形式。"

窗外，东京的夜幕降临。程逾白的三重视线穿过玻璃，望向同一片星空。桑宁突然想起《夜航船》的结局：每个灵魂都是载着无数星光的船，而爱是永不熄灭的灯塔。

苏黎悄悄塞给桑宁一张纸条："小心，雷顿知道你们下一步行动。"背面是张照片：柏林爱乐音乐厅平面图，某个座位被红圈标记。

程逾白的手指突然与桑宁十指相扣，三种温度交替传递："即使最亮的星也会熄灭..."他轻声说。

桑宁接上后半句："但星光抵达的眼睛永远记得光芒。"

这是《夜航船》被删改前的台词，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版本。

三重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