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跑着离开私房菜馆的。
巷子里的风带着傍晚的凉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里那股又酸又涩的滋味。老板娘那句“长得有点像一个人”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她这几天小心翼翼维持的期待。
原来她所有的心动,那些被他一句“对不起”点燃的微光,都可能只是因为——她像另一个人。
这个认知,比被他直接拒绝更让她难堪。
林晚没回小区,而是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驰发来的微信,一条又一条:
“林晚,你听我解释。”
“老板娘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我送你回家。”
她一条都没回,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走到路口,看到一家便利店,她进去买了瓶冰啤酒,靠在路灯下,一口接一口地喝。泡沫沾在嘴角,有点苦。
朋友以前总说她太傻,爱得太用力,容易受伤。她以前不信,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该拿出全部的热情。可现在,她尝到了这股热情被泼冷水的滋味,凉得透心。
“算了,林晚,差不多就行了。”她对着空酒瓶喃喃自语,“再喜欢,也不能丢了自己。”
把空酒瓶扔进垃圾桶,林晚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家走。脚步有点沉,心里却比刚才清明了许多。
她可以接受沈驰心里有过去,但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替代品。这是她的底线。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没再去过修车行,也没回沈驰的消息。她把所有精力都扑在工作上,画稿、改稿、和客户对接,忙得脚不沾地,试图用疲惫压下心里的那点不甘。
沈驰也没再联系她,像是默认了她的疏远。
周五下午,林晚刚结束一个线上会议,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地。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林小姐吗?我是驰记修车行的陈阳。”听筒里传来少年有点焦急的声音,“我师傅他……出事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了?”
“刚才抬零件的时候,不小心被砸到了腿,现在疼得站不起来,我一个人扶不动他,想送他去医院,他还犟着不肯……”陈阳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们最近有点不愉快,但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你了。”
林晚没多想,抓起包就往外跑:“我马上到!”
打车到修车行,远远就看到陈阳在门口焦急地转圈。看到林晚,他眼睛一亮:“林小姐,你可来了!”
林晚冲进修车行,就看到沈驰靠在旧沙发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右腿不自然地伸着,裤腿上沾着血迹。
“怎么回事?”林晚蹲到他身边,声音有点抖,“伤到骨头了吗?”
沈驰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皱起眉:“谁让你过来的?我没事。”
“没事?你看看你这脸色!”林晚没好气地瞪他,伸手想去碰他的腿,被他躲开了。
“别碰,疼。”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意。
“知道疼还不去医院?”林晚站起身,对陈阳说,“小陈,去把车开过来,我们送他去医院。”
“我不去。”沈驰犟着,“就是擦破点皮,休息会儿就好了。”
“擦破点皮能流这么多血?”林晚真火了,弯腰想扶他,“沈驰,你能不能别这么犟?真伤到骨头,落下病根怎么办?”
她的语气很冲,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急切,和平时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判若两人。沈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不知怎么的,就没再反驳。
陈阳把沈驰的越野车开了过来,林晚和他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沈驰扶上车。一路上,沈驰没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
林晚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心里又气又急,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到了医院,挂号、拍片、处理伤口,林晚跑前跑后,忙得满头大汗。检查结果出来,万幸只是软组织挫伤,没伤到骨头,但需要静养至少两周。
医生给沈驰处理好伤口,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嘱咐他尽量卧床休息。
“谢谢你。”走出诊室,沈驰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林晚没看他,语气淡淡的:“我是看在陈阳的面子上。”
沈驰的脚步顿了顿,没再说话。
陈阳去取药了,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有点刺鼻。
“那天的事……”沈驰看着她,眼神复杂,“对不起。”
林晚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沈驰,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我今天来,是因为小陈求我,也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怕你真出事。”
“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沈驰的瞳孔猛地收缩:“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林晚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喜欢你的时候,是认真的。但我也有我的骄傲,我不想活在别人的影子里,更不想猜来猜去,浪费时间。”
“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沈驰急切地辩解,想伸手去抓她,却因为腿疼,动作慢了半拍,“林晚,那天老板娘的话是无心的,我带你去那里,不是因为你像她,是因为……”
“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林晚打断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沈驰,你的过去是你的禁地,我尊重你,但我不想踏进去,也不想成为你走出过去的工具。”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却还是硬起心肠:“好好养伤吧。陈阳是个好孩子,多教他点东西。”
说完,她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沈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他小心翼翼维护的“禁地”,不仅困住了自己,也推开了那个唯一想走进他世界的人。
陈阳拿着药回来,看到沈驰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声问:“林小姐呢?”
沈驰没说话,只是望着空荡荡的走廊,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林晚走出医院,阳光有点刺眼。她抬手挡了挡,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画坏了一张画,重新再画一张就好。
可心里那片被烈阳烤过的地方,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一碰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