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虎脚步一顿，回头斜睨她：“你想象力倒是挺丰富。”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调子，“本君在仙京的名号，说出来怕吓着你——”
话没说完，就被脑海里天师的传音打断：“敢把‘玄天真虎护法’的名号说出来，明天就去守炼丹炉。”
玄虎：“……”
他立刻改口，含糊道：“反正不是你说的这些，等你真能上仙京了，自然就知道了。”
顾琴痴撇撇嘴：“不说就不说，还吓唬人。”
玄虎心里松了口气，暗自瞪了眼云端的方向——老古板就是小气，连个名号都不让说。
云端上，祖天师放下茶杯，嘴角噙着丝笑意。这玄虎，跟这丫头待久了，倒学会卖关子了。只是那“玄天真虎护法”的名号，确实不是现在能跟凡人说的，罢了，让他们闹去吧。
山路上，顾琴痴还在碎碎念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号，玄虎充耳不闻，只在心里嘀咕：等你见了仙京的排场，就知道这些都不够看了。
顾琴痴正念叨着，忽然话锋一转，抬头问玄虎：“那天师的名号呢？总不能就叫祖天师吧？听着跟庙里的牌位似的。”
玄虎脚步一顿，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连带着声音都沉了几分：“天师道尊号‘三天扶教大法师’，又号‘正一教主’，是受太上老君亲授法印、统摄万仙的存在，哪是能随便乱叫的？”
他难得正经，顾琴痴也跟着收敛了些，吐了吐舌头：“这么厉害啊……”
玄虎瞥了她一眼，放缓了语气：“凡间多称‘祖天师’，是敬重。真到了仙京，自有天庭敕封的尊号，只是那等名号，非仙籍者不可闻。”
顾琴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悄悄记下了——看来这位祖师爷，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
云端上，祖天师听着这话，眼底漾起一丝暖意。玄虎这孩子，总算没白跟着他。
山风穿过林叶，带着草木的清香。顾琴痴望着远处龙虎山的轮廓，忽然觉得，等她成年来学道的事，好像也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了。
顾琴痴盯着玄虎的青布短打，忽然想起什么，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打算一直以人形跟着我啊？这山下人来人往的，被凡人看见灵兽变人，不得吓破胆？到时候传出去，说龙虎山有妖怪，怕是连香火钱都要少了……”
玄虎拍开她的手，不以为然地挑眉：“放心，凡眼哪能轻易看穿我的真身？除非我自己愿意，不然他们顶多觉得我是个眉眼俊些的少年郎。”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抹促狭的笑，“再说了，真被人看见，就说是你带的远房表弟，谁会怀疑？”
顾琴痴：“……”
她上下打量他：“你这模样，说是我表弟，倒像是我拐来的童工。”
玄虎气结，转身就走：“懒得跟你贫！再磨蹭，今晚的鱼干就全归我了！”
“哎等等我！”顾琴痴赶紧追上去，“那你总不能一直穿这身吧？回头我给你扯块好布，做件新衣裳，好歹像个‘远房表弟’的样子……”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玄虎没说的是，他这身衣裳看着普通，实则是天师用云锦混着灵力织的，能隐去周身仙气，寻常法器都伤不了分毫。只是跟这丫头说这些，她怕是又要追问“云锦值多少金元宝”了。
云端上，祖天师看着水镜里斗嘴的两人，无奈摇头。这玄虎，倒是越来越像个凡间少年了。
次日天刚亮，顾琴痴就揣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跑来找玄虎，脸上带着点邀功的得意：“来，衣服做好了！我昨晚连夜赶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那是件月白色的短衫，针脚算不上精致，甚至有些地方歪歪扭扭，但布料是她用上次卖剑剩下的碎银子扯的好料子，摸着顺滑得很。
玄虎刚从客栈后院练完剑回来，接过衣服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手——指尖缠着好几圈布条，隐隐有血迹渗出来。
他眉头一皱，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你手怎么了？笨手笨脚的，做件衣服还能弄伤自己？”
顾琴痴被他抓得一愣，随即嘿嘿笑了笑，想把手抽回来：“没事没事，就是针脚没走好，被针扎了几下，小伤。”
玄虎却没松手，掀开布条一看，好几处细小的血点结了痂，还有道新划的口子，估计是剪布料时不小心弄的。他脸色沉了沉，转身就往客栈跑：“等着。”
没一会儿，他端着盆温水和药膏回来，把她的手按在盆里轻轻搓洗，动作算不上温柔，却格外仔细。
顾琴痴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这老虎虽然嘴硬，心肠倒还不错。她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闭嘴。”玄虎头也不抬，往她指尖抹药膏，“再乱动，我就把你缝衣服的针全扔了。”
顾琴痴立刻乖乖不动了。
阳光透过客栈的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玄虎嘴上骂着“笨手笨脚”，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这丫头，明明自己胳膊还有伤，倒连夜给他做衣服。
他拿起那件月白色短衫，往身上比了比，闷声道：“……还行，不算太丑。”
顾琴痴立刻笑开了：“是吧？我就说我手艺不错！”
玄虎瞥了她一眼，嘴角悄悄弯了弯，没说话。心里却想着：等会儿去给她买两斤她最爱吃的桂花糕，就当是谢礼了。
顾琴痴看着玄虎穿上新衣服的样子，忽然一拍脑门：“哦，对了，玄虎你总要取个凡名吧！总不能一直用仙名见人，万一被哪个懂行的听出破绽，岂不是麻烦？”
玄虎正对着窗户整理衣襟，闻言回头：“凡名？”
“是啊，”顾琴痴点头如捣蒜，“就像我叫顾琴痴，你也得有个听着像凡人的名字才行。不然人家问起，我说你叫玄虎，多扎眼啊。”
她歪着头琢磨：“叫阿虎？太普通了。叫玄哥？好像还行……”
玄虎皱眉：“难听。”
“那叫什么？”顾琴痴托着下巴，“要不叫景和？今年是景和年，听着吉利。”
玄虎：“……”
他忽然想起天师案头那本《凡间姓名谱》，随口道：“叫林清吧。”
“林清？”顾琴痴念了两遍，眼睛一亮，“这名字好！听着温文尔雅，跟你现在穿这身白衣服正好配！”
玄虎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她听出这是天师偷偷塞给他的名字。
顾琴痴立刻笑眯眯地改口：“那以后在凡间，我就叫你林清啦！林清，走，我请你吃桂花糕去！”
玄虎看着她蹦蹦跳跳往外跑的背影，摸了摸身上的月白短衫，又看了看自己被药膏裹住的指尖，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
罢了，林清就林清吧。
“那你小名呢！”顾琴痴追着往外走的玄虎，不依不饶地问，“大名林清，总得有个顺口的小名吧？比如我，小时候人家都叫我琴丫头。”
玄虎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脸无奈：“还要小名吗？”
“当然要啊！”顾琴痴凑到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平时叫大名多生分，叫小名才显得亲近嘛。”她摸着下巴琢磨，“叫阿清？有点软乎乎的，不像你。叫清哥？跟大名也差不离……”
玄虎听着她絮絮叨叨，忽然想起以前在仙京，天师偶尔会叫他“虎子”，虽然听着糙，却比那些恭敬的名号舒服。他心里一动，嘴上却硬邦邦的：“就叫虎子吧，听着省事。”
顾琴痴愣了愣，随即拍手笑道：“虎子？哎，这名字好！又顺口又好记，跟你以前叫小虎也差不多，就这个了！”
她乐呵呵地往前走，嘴里还念叨着：“虎子，走快点呀，去晚了桂花糕就卖完了！”
玄虎跟在后面，听着那声“虎子”，耳根悄悄热了。他哼了一声，脚步却加快了些——算这丫头有眼光，没起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顾琴痴的笑声脆生生的，玄虎嘴上嫌弃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他想，或许这样的凡间日子，也不算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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