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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直升机空降的玫瑰

江医生的白大褂又被扒了

傍晚六点的圣心医院门诊楼前人来人往。橘红色的晚霞给玻璃幕墙镀上一层暖光,江深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旋转门时,听见大厅里传来滚动新闻的声音。财经频道正在播放陆氏集团的年度财报,荧屏上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和陆景曜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更锐利,透着商场老将的沉稳。

他刻意移开视线,颈间的听诊器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连续两台紧急手术后,肩膀酸得像是要脱节,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医院财务科发来的催款短信——母亲下周二次手术的预付款还差三万。江深按灭屏幕,指尖用力掐了掐眉心,指腹沾上淡淡的碘伏味道。

"江医生!"张姐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攥着个保温桶,"你看你忙得饭都没吃,这是我家那口子晚上炖的排骨汤,带回去热着喝。"

江深停下脚步,看着护士长鬓角新增的白发,喉咙有点发紧。"谢谢张姐,又让您费心了。"

"跟我还客气啥。"张姐把保温桶塞进他怀里,压低声音,"听说上午陆先生又来找你了?那个直升机投玫瑰的视频都上本地新闻了,你可得注意点影响。"

江深的脸色沉了沉。他早上查房时就被同事们异样的眼光包围,连科主任都拐弯抹角地提醒他"注意医患关系"。"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转身走向地铁口,背后的议论声像细小的针,扎得他后颈发烫。

走到门诊楼前的广场时,头顶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江深下意识抬头,心脏猛地一缩——银灰色的直升机低空盘旋在医院上空,机身侧面醒目的陆氏集团标志在晚霞中闪闪发亮。人群瞬间骚动起来,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惊呼声此起彼伏。

"我的天!这是陆氏集团的私人直升机吧?"\

"也太酷了!是来接哪位大人物的?"\

"快看!它在下降!"

江深转身就想走,可双脚像灌了水泥一样沉重。他眼睁睁看着直升机悬停在广场中央,三根绳索从机舱放下,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迅速滑降到地面,动作利落得像特种部队。他们就地展开一块巨大的红色防水布,然后朝机舱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江深的呼吸彻底滞住了。

用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组成的巨大心形花束被缓缓吊下,鲜艳的花瓣在晚风中轻轻颤动。夕阳的金光洒在花瓣上,红得刺眼,红得像血,红得让他浑身发冷。周围的惊呼和快门声像是隔了一层水,模糊不清。江深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手里的保温桶变得无比沉重。

"江医生!快看!是找你的吧!"有眼尖的护士喊道。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好奇的、羡慕的、探究的、鄙夷的……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刺得江深无处遁形。他看到不远处几个熟悉的患者家属正在交头接耳,手指若有若无地指向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江医生,下班了?"

那个熟悉得让他牙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深猛地转身,陆景曜正靠在不远处的路灯杆上,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休闲西装,领口松垮地系着领带,嘴角噙着一抹痞气的笑。夕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桃花眼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陆景曜,你到底想干什么?"江深的声音冷得像冰,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陆景曜摊摊手,笑容灿烂:"当然是来找你下班。喜欢我的礼物吗?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代表长长久久。"他朝那巨大的心形花束扬了扬下巴,"花店说这个尺寸刚好适合医院广场。"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炫耀财富的地方!"江深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立刻把这些东西弄走!"

"弄走可以啊。"陆景曜向前一步,两人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过半米。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古龙水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江深下意识后退一步。"你答应跟我吃顿饭,我马上就让他们收走。"

周围的人群发出暧昧的哄笑,有人开始吹口哨。江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耻感像潮水般淹没了他。"我再说一遍,陆景曜,不要在这里胡闹!"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白大褂下的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

"胡闹?"陆景曜挑了挑眉,突然伸手抓住江深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指尖带着薄茧,用力之大让江深疼得皱眉。"江深,我在追你,你看不出来吗?"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

"我不需要!"江深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被抓得更紧。两人的拉扯引来更多围观者,手机镜头密密麻麻地对准他们。

就在这时,陆景曜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松开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他在江深眼前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江深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张纸的抬头赫然写着——"手术同意书"。而患者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印着他母亲的名字。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江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连指尖都在发颤。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陆景曜将文件在指尖转了个圈,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伯母下周的二次手术,风险评估B级,对吧?主刀医生是神经外科的张教授,手术成功率78%。"他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还知道,伯母的手术费还差三万块,你正在申请医院的特困补助。"

江深猛地抬手攥住陆景曜的衣领,眼睛红得吓人:"你调查我?!"

"我只是关心你关心的人。"陆景曜毫不反抗,任由他揪着自己昂贵的西装,桃花眼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伯母的病情很特殊,普通的治疗方案效果有限。我已经联系了美国梅奥诊所的神经外科专家,他们愿意远程会诊,提供最新的靶向治疗方案。"

江深的动作僵住了。母亲的病情他比谁都清楚,医生说传统手术风险高,术后复发率也高。靶向治疗是唯一的希望,可那高昂的费用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江深的声音沙哑,却没了之前的气势。

"这不是施舍。"陆景曜轻轻推开他的手,抚平西装上的褶皱,"是交易。陪我吃顿饭,就当还我上次帮你找血源的人情。作为回报,伯母的所有治疗费用我全包了,包括请国外专家会诊。"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这是我帮伯母联系好的私立医院VIP病房,环境比这里好得多,术后护理也更专业。"

江深看着手机屏幕上豪华病房的照片,又看了看陆景曜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还有一种深深的屈辱感。他恨不得一拳打在陆景曜那张笑脸上,可理智告诉他,这是母亲唯一的希望。

"江医生?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挤进人群,是王院长,脸上堆着尴尬的笑容。他显然是刚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额头还挂着汗珠。"陆先生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王院长来得正好。"陆景曜收起手机,笑容可掬,"我在邀请江医生共进晚餐,顺便聊聊伯母的治疗方案。江医生似乎不太给面子啊。"

王院长的脸色变了变,连忙转向江深,压低声音:"小江医生,有话好好说,别在这儿影响医院形象。陆先生也是一片好意嘛。"

江深看着院长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看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声,心里最后一点坚持轰然倒塌。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好。"他听到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跟你去。"

陆景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得到糖的孩子,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太好了!"他打了个响指,对旁边的保镖示意,"把这里收拾干净,别影响医院秩序。"

"我只有一个小时。"江深冷冷地补充道,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跟在自己背后,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火辣辣地疼。

坐进车里的瞬间,江深闭上了眼睛。真皮座椅柔软舒适,和他那把坐了五年的旧藤椅天差地别。陆景曜挨着他坐下,身上的古龙水味更浓了些。

"别这么严肃嘛。"陆景曜笑嘻嘻地递过一瓶水,"我订了家很不错的私房菜,保证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江深没有接,也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了母亲的病,向那个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妥协了。

车子驶出医院大门时,江深无意间瞥了一眼后视镜。广场上,工作人员正在迅速收拾那些玫瑰,花瓣散落一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其中一片鲜红的玫瑰花瓣粘在他沾满消毒水的白大褂下摆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陆景曜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片花瓣,动作温柔得不像他会有的样子。江深猛地别过头,看向窗外。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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