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缓缓前行的莲花楼。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楼内药香与茶香交织,李莲花正用一柄银质小刀仔细剖开那枚暗红色的碧血丹。
方多病盘腿坐在对面,手里把玩着铁如云留下的名单,时不时偷瞄一眼李莲花专注的侧脸。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李莲花高挺的鼻梁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这七人分别是青城派弟子、铁剑门长老、五虎断刀客..."方多病念着名单,突然顿住,"咦,最后这位不是去年武林大会的优胜者'流星赶月'崔昊吗?连他都..."
银刀突然停在丹药中央,李莲花眉头微蹙。方多病凑近看去,只见剖开的丹药内部呈现出诡异的蛛网状纹路,中心有一点深黑如墨的核。
"这不像普通药材。"李莲花声音低沉,"倒像是..."
"蛊虫的茧?"方多病倒吸一口凉气,"药王谷当年竟用这种邪物入药?"
李莲花没有回答。他用银刀尖轻轻拨弄那黑色小核,突然,那东西竟微微颤动了一下。方多病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活的?!"
"不是活物。"李莲花眯起眼睛,"是某种遇空气则动的药引。"他取来一个白玉小碟,将黑核置于其中,又滴上几滴清酒。那黑核竟慢慢溶解,化作一缕黑烟,在碟中盘旋不散。
方多病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玩意?"
李莲花盯着那缕黑烟,突然觉得太阳穴一阵刺痛。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说:"以血为引,以气为药,此乃碧血丹精要..."这声音如此熟悉,却又遥不可及。
"李莲花?"方多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又走神了。"
李莲花猛地回神,发现那缕黑烟已经消散无踪。他放下银刀,揉了揉太阳穴:"这丹药有问题。它不仅消耗精血,恐怕还会侵蚀神智。"
方多病脸色发白:"难怪那些死者临终前都胡言乱语..."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铁如云说他们都去过忘忧阁。那是什么地方?"
李莲花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晨雾已散,远处青州城的轮廓隐约可见。"青州最负盛名的歌舞坊,也是..."他顿了顿,"当年药王谷在城中的产业之一。"
"什么?"方多病瞪大眼睛,"那岂不是说..."
"未必是巧合。"李莲花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手札,"我查过莲花楼的旧账册,十年前我们...不,是这座楼的前任主人,也曾定期往忘忧阁送货。"
方多病凑过来看那账册,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药材往来,其中几页被人为撕去,只留下残破的边角。"这撕掉的部分..."
"正是碧血丹的送货记录。"李莲花轻声道,手指抚过那些残缺的页脚,"有人想掩盖什么。"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二人。方多病开门,见是莲花楼的小厮阿福,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楼主,刚才有个蒙面人留下这个,说是给您的。"
李莲花接过锦盒,指尖刚触到盒面就感到一丝寒意。盒上无锁,只贴着一张纸条,上书"故人相赠"四字,笔迹苍劲如刀刻。
"小心有诈。"方多病按住李莲花要开盒的手。
李莲花摇头:"若要害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他轻轻掀开盒盖,里面竟是一截干枯的草药,形如莲花,通体血红。
方多病从未见过这种药材:"这是什么?"
"血莲..."李莲花声音微颤,"只生长在药王谷禁地的奇药。"他小心拿起那截枯枝,突然发现盒底还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莲花中嵌着一把剑。
方多病不解:"这图案..."
李莲花却如遭雷击,手中血莲差点掉落。那个符号,与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印记一模一样!他强自镇定,将纸片收入袖中:"看来青州之行,势在必行了。"
午后,莲花楼停在了青州城外三里处的一片竹林旁。李莲花换了一身素白长衫,腰间挂着药囊;方多病则锦衣华服,折扇轻摇,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我们分头行动。"李莲花递给方多病一个小瓷瓶,"你去忘忧阁打探消息,我去查访死者家属。这药能解百毒,随身带着。"
方多病接过瓷瓶,嘟囔道:"又让我去那种烟花之地..."
"方公子风流倜傥,最适合同那些姑娘们打交道。"李莲花揶揄道,随即正色,"记住,只打听消息,莫要打草惊蛇。"
方多病撇撇嘴:"那你呢?"
李莲花望向青州城方向,眼神深邃:"我要去看看,这碧血丹到底勾连着多少条人命。"
二人于城门口分道扬镳。李莲花按照铁如云提供的地址,找到了第一位死者——铁匠张固的住处。那是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门前的炉火早已冷却,檐下挂着的铁器蒙着一层薄灰。
敲门许久,才有一位憔悴的中年妇人开门。她双眼红肿,面色蜡黄,显然还在丧夫之痛中。
"夫人有礼,在下是游方郎中,特来调查张师傅的死因。"李莲花拱手行礼,声音温和。
妇人犹豫片刻,还是将人让进了屋。屋内简陋但整洁,墙角设着一个小小的灵堂,供奉着张固的牌位。李莲花注意到灵案上摆着一尊残缺的药师佛雕像,佛像左手持的药钵已经断裂。
"我夫君生前从不说江湖事。"妇人抹着眼泪,"那日他从忘忧阁回来,整个人都变了,整日念叨着要成为天下第一。后来...后来就..."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李莲花温声安慰,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那尊佛像。雕像工艺粗糙,但底座却刻着一个精致的莲花印记——与他玉佩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这尊佛像是..."
"夫君死前带回来的,说是能保佑他神功大成。"妇人苦笑,"结果呢?连命都搭进去了。"
李莲花仔细查看佛像,在莲花印记中心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凹点。他用指甲轻轻一按,底座竟弹开一个小暗格,里面藏着一粒碧血丹!
"这是...?"妇人惊恐地看着那枚暗红丹药。
李莲花迅速合上暗格:"夫人可知忘忧阁最近有什么异常?或者张师傅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人?"
妇人思索片刻:"夫君曾说过,阁里来了位戴青铜面具的客人,大家都叫他'药尊'..."她突然压低声音,"还有人说,那药尊身边总跟着个白衣女子,长得像...像..."
"像什么?"李莲花追问。
"像十年前药王谷的人。"妇人说完,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李莲花心头一震。白衣女子...这个描述与他梦中模糊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正欲再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铃铛声——那是他与方多病约定的警示信号。
"多谢夫人相告。"李莲花匆匆起身,留下一锭银子,"这些钱请收下,就当是药资。"
刚出门,他就看见方多病在不远处的巷口焦急张望。一见李莲花,方多病立刻冲过来,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李莲花!你猜我在忘忧阁发现了什么?"
李莲花注意到方多病呼吸急促,瞳孔微微放大,立刻扣住他的手腕把脉:"你中毒了?"
"不是毒..."方多病摇头,压低声音,"是碧血丹!忘忧阁在暗中售卖,价格高得吓人却供不应求!"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绣着红梅的手帕,"这是阁里一位叫红绡的姑娘偷偷给我的,说丹药是一位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提供的,人称'药尊'。"
李莲花接过手帕,上面用眉笔写着一行小字:"药尊每月十五子时来后园取利,身边有白衣女似故人。"
"十五...就是今晚。"李莲花眼神一凛,"红绡还说了什么?"
方多病突然抓住李莲花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她说...那白衣女子长得...长得与你极为相似!"说完这句话,他身子一晃,竟直接栽倒在李莲花怀中。
李莲花这才发现方多病后颈上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周围已经泛出诡异的青紫色。他迅速从药囊取出银针,刺入方多病几处大穴,同时心中警铃大作——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调查,而且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