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上狂风呼啸,乌云压顶。李相夷三人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孤零零的石亭,亭中似有人影晃动。
"等等!"李相夷突然抬手示意,鼻翼微动,"有血腥味。"
方多病握紧剑柄,压低声音:"会不会是铁如云..."
苏棠从药囊中取出三粒碧绿色药丸:"含在舌下,可防瘴毒。"
三人悄然靠近石亭,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愕然——亭中绑着的并非铁如云,而是一个穿着六扇门服饰的稻草人!稻草人胸前贴着一张血字纸条:"游戏开始"。
"中计了!"方多病惊呼。
几乎同时,四周岩石后窜出数十名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支泛着蓝光的弩箭。为首的正是墨殇,青铜面具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光。
"李相夷,久违了。"墨殇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质感,"师尊很想念你呢。"
李相夷目光如电,扫视四周:"铁如云在哪?"
墨殇大笑,笑声刺耳:"那个多管闲事的捕头?此刻应该已经成了血池的养料!"他一挥手,"放箭!"
弩箭如雨点般射来,李相夷袖袍一挥,一道金色光幕凭空出现,箭矢撞上光幕纷纷坠地。然而这防御似乎消耗极大,他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走!"李相夷低喝一声,三人背靠背向崖边退去。
墨殇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支通体血红的哨子,吹出一声刺耳鸣响。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五个浑身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从崖下爬上来——正是被强化过的药人,眼中泛着骇人的红光。
"师兄,"苏棠急促地说,"这些药人被'血炼大法'改造过,普通方法对付不了!"
李相夷沉声道:"你们对付黑衣人,药人交给我。"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冲向药人,双手结印,口中诵念《莲花心经》口诀。淡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迸发,在掌间凝聚成一朵莲花的形状。
第一个药人扑来时,李相夷侧身避过,金光莲花精准印在其后心。药人发出非人的嚎叫,黑雾从七窍中喷涌而出,随即瘫软在地。
另一边,方多病和苏棠也与黑衣人交上了手。方多病剑法凌厉,每一剑都直取要害;苏棠则袖中银针飞舞,专攻敌人穴位。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二人渐渐落入下风。
"李相夷!"墨殇突然高喊,"看看这是谁?"
李相夷回头,只见墨殇手中挟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方多病被铁链锁住咽喉,脸色已经发紫。
分神的刹那,一个药人重重击中李相夷后背。他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几步,金光顿时黯淡下来。
"放了他!"李相夷怒吼。
墨殇冷笑:"想要他活命,就乖乖跟我走。师尊等着见你呢。"他指了指悬崖,"跳下去,下面自有人接应。否则..."铁链又收紧几分,方多病已经翻起白眼。
苏棠被三个黑衣人缠住,无法脱身,急得眼泪直流:"师兄,别听他的!"
李相夷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又看了看命悬一线的方多病,突然笑了:"好,我跳。但你要遵守承诺。"
不等墨殇回应,他纵身跃下悬崖,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转眼便被云雾吞没。
"不——!"苏棠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山崖间。
墨殇满意地松开铁链,方多病瘫软在地。"带走,"他命令道,"师尊会喜欢这两个祭品的。"
——
黑暗。潮湿。剧痛。
李相夷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铁链悬在一个巨大的血池上方。池中粘稠的液体不断翻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四周石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在昏暗的火把光线下仿佛在蠕动。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血池对面,一个枯瘦如柴的老者坐在白骨堆砌的王座上。他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双眼却赤红如血,正是血魔老人。墨殇和几个黑衣人押着苏棠与方多病站在一旁。
"李家的崽子,"血魔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你爹临死前,也是挂在这个位置。"
李相夷挣扎了一下,铁链哗啦作响:"你杀了我父亲..."
"不不不,"血魔老人摇头晃脑,"是他自己找死。明明可以成为血神宗的长老,非要守着那套伪善的医道。"他站起身,蹒跚地走到血池边,"不过没关系,你的血比他的更纯净,足够完成'血神大阵'了。"
苏棠突然开口:"你做梦!师兄已经练成《莲花心经》,你的邪术伤不了他!"
血魔老人眯起眼睛:"小丫头懂什么?《莲花心经》每用一次,就会消耗使用者的生命力。"他怪笑道,"李相夷,你没发现自己越来越虚弱了吗?"
李相夷沉默不语。确实,自从修炼心经后,他时常感到一阵阵眩晕,只是强撑着没有表露。
"时辰到了,"血魔老人抬头看了看洞顶的缝隙,月光正逐渐被阴影吞噬,"月蚀开始,正是血祭的最佳时机!"
他双手结印,血池顿时沸腾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墨殇将苏棠和方多病推向池边,黑衣人举刀准备割开他们的手腕。
"住手!"李相夷怒吼,拼命挣扎。铁链深深勒进皮肉,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入血池。
血魔老人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对,就是这样!愤怒吧,痛苦吧,这样你的血才更有力量!"
就在第一滴血落入池中的瞬间,异变突生——血池的沸腾戛然而止,接着竟然开始结冰!
"什么?!"血魔老人大惊失色,"这不可能!"
李相夷也愣住了,随即注意到自己血液中似乎有细小的金光闪烁。是《莲花心经》!经文的力量已经融入他的血脉!
"快!杀了他!"血魔老人歇斯底里地吼道。
墨殇拔剑冲向李相夷,却见一道白影闪过——苏棠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袖中白绫如灵蛇出洞,缠住了墨殇的咽喉。
"你们忘了,"她冷冷地说,"药王谷弟子最擅长的就是解毒。"原来她早已暗中解开了方多病和自己的束缚。
方多病趁机夺过一把刀,砍向悬挂李相夷的铁链。铁链应声而断,李相夷凌空翻身,稳稳落在血池中央的冰面上。
"不!"血魔老人暴怒,枯瘦的身躯突然膨胀起来,化作一个三米高的血色巨人,"我要把你们全都炼成药人!"
李相夷站在冰面上,双手合十,开始诵念《莲花心经》最后一篇。耀眼的金光从他体内迸发,在背后形成一朵巨大的莲花虚影。
血魔老人挥动利爪扑来,却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发出惨叫。他的身体开始融化,如同烈日下的雪人。
"这...这是什么?"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消失的手臂。
"《莲花心经》终极奥义——净世莲华。"李相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专为诛灭血神宗而创。"
金光越来越盛,血魔老人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弱。墨殇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方多病一剑穿心。
"这一剑,为了红绡姐妹!"方多病咬牙切齿道。
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哀嚎,血魔老人彻底化为乌有。血池的冰面开始龟裂,整个洞窟剧烈震动起来。
"要塌了!快走!"李相夷喊道,拉起苏棠和方多病向外冲去。
三个月后,青州城外。
一座崭新的三层小楼矗立在官道旁,朱红的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莲花纹饰。楼前挂着"莲花楼"的匾额,笔力雄浑,据说是六扇门总捕头铁如云亲题——他当日其实并未遇害,而是被关在血神窟的另一处洞穴中,侥幸生还。
楼内,方多病正忙着招呼客人。自从李相夷用医术治好了知府千金的顽疾,莲花楼的名声便传遍了江南,每日求医问药者络绎不绝。
"李莲花!"方多病冲楼上喊道,"陈员外又送来十坛女儿红,放哪?"
二楼传来懒洋洋的回应:"地窖左手边第三个架子,和上次的碧螺春放一起。"
苏棠从药房探出头来,脸上沾着些许药粉:"方多病,让你研磨的茯苓呢?"
"马上马上!"方多病笑嘻嘻地应道,转头又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二楼窗前,李相夷——现在他又成了李莲花——倚在躺椅上,手中把玩着那块莲花玉佩。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俊秀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棠端着药茶上楼,见状轻声道:"师兄,又在想药王谷的事?"
李莲花摇头,唇角勾起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我在想,今晚是该喝女儿红还是碧螺春。"
苏棠无奈地摇头,眼中却满是温柔。她知道师兄从未忘记过去,只是选择了以另一种方式延续药王谷的精神——济世救人,却不留姓名。
窗外,春风拂过新栽的药圃,几株嫩绿的药苗轻轻摇曳。其中一株特别的小苗顶端,已经隐约能看到一个花苞的形状,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那是传说中的"净世莲",《莲花心经》有载:花开之日,邪祟尽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