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橘子软糖，甜死人的那种

窗外的梧桐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里摇晃，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阮念呵出一团白气，指尖无意识地在雾气上画着小太阳，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斜前方瞟。

沈倦正趴在桌子上补数学卷子，黑色卫衣的帽子滑到脑后，露出一截利落的短发。他写字的姿势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偶尔会停下转两圈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冬日里泛着冷白。

“阮念，”他忽然侧过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你草稿纸画的猫，尾巴比身子还长。”

阮念猛地低下头，脸颊瞬间烧起来，慌忙用橡皮擦掉纸上不成形的涂鸦。明明是在做三角函数题，不知怎么就走神画起了猫，还被他抓了个正着。她攥着橡皮的手微微收紧，听见他低低的笑声从前面传来。

放学铃响时，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阮念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看着同学们兴奋地涌向走廊，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玻璃窗。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街上应该已经挂起红灯笼了吧。

“发呆？”一本数学错题本忽然出现在眼前，沈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道立体几何辅助线画错了，难怪算不对。”

阮念接过错题本，看见他用红笔圈出辅助线的位置，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箭头。她翻开本子准备订正，却在最后一页发现一张折叠的小纸条。米白色的便签纸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是他常用的那款。

纸条上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周六下午三点，图书馆三楼。给你讲题，顺便——”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还带着点挑衅的弧度。

阮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捏着纸条轻轻摩挲。上周她抱怨立体几何太难，没想到他真的记在了心上。她偷偷抬眼，正好对上沈倦看过来的目光，他立刻转过头去，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雪越下越大，校门口挤满了送伞的家长。阮念抱着书包站在屋檐下，看着雪花落在深色的校服上，很快融化成小小的水痕。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冲进雪幕时，一把黑色的伞撑在了头顶。

“走了，”沈倦的声音混着落雪声传来，他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露在雪地里，“冻死你算了，到时候没人问我题。”

阮念跟着他走在雪地里，听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伞下的空间很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和雪的清冽气息混在一起。她偷偷看他被雪打湿的发梢，忽然想起刚才那张纸条，小声问：“周六……你不回家准备年货吗？”

“我家年货早备好了，”他脚步顿了顿，声音闷闷的，“我妈非让我带糖给同学，你要不要？橘子软糖，甜死人的那种。”

阮念忍不住笑起来，点头时鬓角的碎发蹭到脸颊，有点痒。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看见沈倦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快到路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袋子递给她。透明的糖纸在雪光里闪闪发亮，橘子味的软糖圆滚滚的，像小灯笼一样可爱。

“喏，”他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我妈塞的，吃不完。”

阮念接过糖袋，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指。她看着他转身走进风雪里的背影，忽然想起错题本上的小纸条，剥开一颗软糖放进嘴里，橘子的甜香在舌尖散开，连带着心里都暖融融的。

雪还在下，远处的路灯亮起暖黄的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这个冬天，好像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连寒风都变得温柔了些。

除夕这天的阳光格外清亮，阮念趴在窗边贴窗花，指尖捏着红色的福字剪纸，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喊声。

“阮念！”

她探出头往下看，沈倦站在单元门口，穿着件黑色羽绒服，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雪花落在他的发梢，他却像是不觉得冷，仰头冲她挥手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

“你怎么来了？”阮念赶紧跑下楼，鼻尖冻得通红，“不是说今天要陪爷爷写春联吗？”

“写完了，”他把袋子往她怀里塞，拉链一拉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春联，“我爷爷说这副‘春和景明’写得最好，让我送过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反正我家贴不下那么多。”

阮念展开春联，洒金的红纸上是苍劲有力的字迹，墨香混着淡淡的松烟味。她抬头时正好看见他冻得发红的耳朵，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暖手宝递过去：“刚充好电的，你拿着。”

沈倦没接，反而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不由分说地绕在她脖子上。雪松味的围巾带着他的体温，把她的半张脸都埋了进去。“你穿太少了，”他的声音隔着围巾传来，有点闷闷的，“冻感冒了，开学没人问我题。”

年夜饭的香味飘出厨房时，阮念的手机震了震。是沈倦发来的照片：他家客厅挂着红灯笼，桌上摆着水果糖，最显眼的是正中央那副歪歪扭扭的福字，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丑得可爱。

【沈倦】：我妈让我问你，压岁钱收了多少？

【阮念】：还没拜年呢！你爷爷的福字真的好可爱～

【沈倦】：[脸红] 那是艺术。对了，初一上午有空吗？

阮念的心跳快了半拍，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有呀，怎么了？

消息发出去才两秒，楼下就传来他的喊声：“阮念！初一陪我去买烟花！我妈说——”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却让她的心里像炸开了小烟花，甜滋滋的。

大年初一的清晨，鞭炮声此起彼伏。阮念穿着新衣服站在路口，看见沈倦推着辆自行车走过来，后座绑着个大袋子，里面露出彩色的烟花包装。

“上来，”他拍了拍后座，耳朵还红着，“带你去江边，人少。”

自行车碾过结着薄冰的路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阮念抓着他羽绒服的衣角，能闻到风雪过后的清冽气息，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路过卖糖画的摊子时，沈倦忽然停下车。

“老板，要个兔子的。”

糖稀在铁板上滋滋作响，很快化作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阮念举着糖画，看着糖霜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忽然想起他错题本里的纸条，想起图书馆里的姜枣茶，原来所有的心意早就藏在了这些细碎的瞬间里。

江边的风很大，沈倦把烟花摆在雪地上，划燃火柴时，火苗在他指尖跳了跳。彩色的烟花骤然在天空炸开，映亮了他仰头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

“阮念，”他忽然转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烟花好看吗？”

“好看。”她用力点头，看着他眼里的光比烟花还要亮。

回家的路上，自行车后座多了个小小的烟花盒子。沈倦把车停在楼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她：“给你的，错题本里塞不下了。”

是张折叠的红色便签纸，上面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站在烟花底下，旁边写着：“下学期的立体几何，我接着给你讲。还有——”后面跟着个大大的笑脸，嘴角弯得快要翘起来。

阮念捏着纸条站在楼道口，看着他推着自行车转身的背影，忽然大声喊：“沈倦！新年快乐！”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冲她挥了挥手，阳光落在他扬起的嘴角上，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温柔。

回到家，阮念把纸条夹进错题本，正好和之前的几张凑在一起。米白色的、红色的便签纸叠在一块儿，像是藏着整个冬天的秘密。她翻开本子，看见他之前圈过的错题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太阳，用红笔涂得满满的，暖融融的。

窗外的鞭炮声还在继续，远处的天空不时绽开绚烂的烟花。阮念抱着错题本靠在窗边，心里像揣着颗永远不会融化的糖，甜丝丝的暖意漫过整个新年。她知道，这个冬天的故事还没结束，那些藏在错题本里的小纸条，会陪着他们一起，走向更温暖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