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排的挂钟滴答作响，将考前最后一周的紧张气氛拉得更紧。窗外的梧桐树已经抽出新绿，细碎的阳光透过叶隙落在阮念的错题本上，照得纸页上的红笔批注格外清晰。她咬着笔杆盯着一道解析几何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擦，橡皮屑堆得像座小小的雪山。
“辅助线画错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过来，红笔在她的草稿纸上轻轻一画，“应该连接对角线中点，不是顶点。”
阮念吓了一跳，抬头就撞进沈倦带着笑意的眼睛里。他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黑色的校服袖子蹭过她的胳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她慌忙低下头，看着他画出的辅助线像道闪电劈开迷雾，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沈倦，你吓我一跳。”她小声抱怨，指尖捏着笔杆微微收紧。
“谁让你走神，”他把自己的草稿本推过来，上面写着完整的解题步骤，“这道题上周讲过类似的，再错罚你抄十遍。”话虽严厉，声音里却藏着笑意，他顺手拿走她桌上的橡皮，把橡皮屑仔细擦掉。
期中考试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阮念把整理好的错题本抱在怀里，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后背。她回过头，沈倦正把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往她手里塞，眼神示意她快收起来。
纸条上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明天考试别紧张。考砸了也没关系——反正我可以天天给你讲题。”末尾画了个做鬼脸的小人，吐着舌头的样子格外欠揍。阮念看着纸条忍不住笑起来，心里的紧张忽然就消散了大半。
考试当天清晨，阮念在校门口遇见沈倦。他背着双肩包站在樱花树下，校服领口别着枚崭新的校徽。看见她过来，他从书包里掏出盒牛奶递给她：“我妈塞的，甜牛奶，喝了脑子转得快。”
阮念接过温热的牛奶，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指。粉色的樱花落在他的发梢，他抬手拂开花瓣的动作带着少年人的清爽，让她想起错题本里那张画着向日葵的纸条。“你也加油。”她小声说，看见他耳根悄悄泛起了红。
数学考试的铃声响起时，阮念深吸一口气翻开试卷。最后一道大题正是沈倦给她讲过的题型，她握着笔的手稳定了许多，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他讲题时的样子——他总是先敲敲她的错题本，说“阮念你看这里”，然后用红笔在关键步骤下画波浪线。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教室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阮念收拾书包时，沈倦走过来靠在她的桌旁：“最后道数学题做出来了？”
“嗯！”她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就按你说的辅助线画的。”
他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算你聪明。”指尖划过她的发梢，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周六下午的公园挤满了赏樱的人。阮念穿着浅色的连衣裙，站在樱花树下等沈倦，裙摆被春风吹得轻轻扬起。远远看见他跑过来，白色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手里还拎着个透明的袋子。
“等很久了？”他停下脚步喘着气，额角沁着薄汗，“我妈非让我带这个。”袋子里是两盒草莓大福，粉嫩嫩的样子和樱花很配。
他们沿着樱花大道慢慢往前走，粉色的花瓣像雪一样簌簌落下，落在发梢和肩膀上。阮念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舒展，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头发。
“有花瓣。”沈倦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动作温柔得不像话。阮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好看见他眼里的自己，被漫天樱花映得脸颊通红。
走到湖边的长椅旁，沈倦把草莓大福递给她：“快吃，化了就不好吃了。”他自己拆开一盒，咬了一大口，奶油沾在嘴角却没察觉。阮念抽出纸巾想给他擦，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脸颊发烫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他恍然大悟地擦了擦嘴，耳根红得更厉害了。两个人坐在樱花树下吃着大福，甜腻的奶油混着樱花的清香，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味道。阮念看着湖面倒映的粉色花影，忽然想起考试前他塞给她的小纸条。
“你上次说考砸了就天天给我讲题，是真的吗？”她小声问，指尖抠着包装纸的边缘。
沈倦呛了一下，咳嗽着说：“当然是真的，难道还骗你？”他别开脸看向湖面，声音却软了下来，“不过你应该考得不错，看你走出考场时那得意样。”
阮念被说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她更在意的是后半句，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走出考场时的表情。风吹过樱花树，又一阵花瓣雨落下来，落在他们的书包上。
“对了，”沈倦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给你的。”是本崭新的笔记本，封面印着小小的向日葵图案，和她喜欢画的太阳很像。
“我看你错题本快写满了，”他挠了挠头，语气有点不自然，“这个本子厚一点，能多记点题。”
阮念翻开笔记本，扉页上是他的字迹：“错题要少少的，开心要多多的。”后面画了个咧嘴笑的太阳，比之前所有的涂鸦都要认真。她摸着纸页上的字迹，心里像被灌满了甜甜的草莓大福。
他们在樱花树下待到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粉色的花瓣，给整个世界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沈倦帮阮念拍掉头发上的花瓣，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该回家了，”他背起两个书包，把她的粉色书包往自己肩上提了提，“晚了我妈该打电话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阮念手里攥着那本新笔记本，感觉沉甸甸的全是心意。路过街角的文具店时，她拉着沈倦跑了进去，买了两本一模一样的便签纸。
“这个给你，”她把其中一本递给他，脸颊红红的，“以后……还可以写纸条。”
沈倦接过便签纸，指尖触到她的手指，像触电般缩了缩。他把便签纸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嘴角忍不住上扬：“知道了，就你题多。”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在落满樱花的小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阮念看着沈倦的侧脸，他的耳朵还红着，却刻意放慢脚步配合她的速度。她忽然觉得，那些藏在错题本里的小纸条，那些口是心非的关心，都像这漫天樱花一样，温柔了整个春天。
回到家，阮念把新笔记本放进书包，将那张写着加油的小纸条夹进扉页。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指尖轻轻摩挲着笔记本上的向日葵图案。明天就要出成绩了，可她现在一点都不紧张，因为她知道，不管结果如何，总会有个人愿意天天给她讲题，愿意把春天的樱花和阳光都装进她的错题本里。
笔记本里还夹着今天落下的樱花花瓣，淡淡的粉色在纸页间散发着清香，像藏着一个关于少年和少女的、甜甜的秘密。错题本上的小纸条。
周一清晨的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期中考试的排名表刚贴上去，粉色的樱花落在拥挤的人群肩头，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又兴奋的气息。阮念踮着脚尖往里张望，密密麻麻的名字看得她眼睛发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用找了，你在第三排左数第五个。”沈倦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手里拿着两个肉包，热气腾腾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阮念转过头，看见他把其中一个肉包递给她：“刚买的，还热乎。”她接过肉包咬了一口，温热的肉馅在嘴里散开，忽然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你怎么知道我排名在哪里？”
“猜的。”他含糊地说，目光却瞟向公告栏最顶端，嘴角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阮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排名表最显眼的位置写着“沈倦”两个字，后面跟着鲜红的“年级第一”。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考了第一？”声音里的雀跃比自己考好还要明显。周围的同学也注意到了榜首的名字，惊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沈倦却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大惊小怪什么，吃你的包子。”他的指尖带着肉包的热气，轻轻蹭过她的发梢，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时，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他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沈倦身上：“这次期中考试，沈倦同学不仅是班级第一，更是咱们年级第一，大家要向他学习。”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阮念看着沈倦坐得笔直的背影，忽然想起他挑灯刷题的夜晚。晚自习时她总看见他趴在桌上演算，草稿纸写满一张又一张，转笔的动作在灯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原来那些漫不经心的背后，藏着这么多努力的痕迹。
课间操结束后，阮念抱着作业本回教室，看见沈倦正被一群同学围着问问题。他靠在桌沿上，手里转着笔，讲解数学题的声音清晰又耐心，和平时逗她时的欠揍模样判若两人。直到人群散去，他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她。
“过来。”他朝她招招手，把一张刚写好的小纸条推过来，“这道题的解题步骤，你上次问过我的，标准答案比你写的简单。”
纸条上画着清晰的辅助线，关键步骤旁用红笔标了星号。阮念看着他的字迹，忽然想起考试前他塞给她的加油纸条，心里暖融融的。“恭喜你考了第一。”她小声说，把一颗草莓硬糖放在他桌上。
沈倦拿起糖果在指尖转了转：“就一颗糖？太没诚意了吧。”话虽这么说，却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忽然凑近了些，“要不请我吃顿饭？庆祝我考第一。”
阮念的脸瞬间烧起来，慌忙点头：“好啊，什么时候？”
“周末吧，”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面馆。”
午休时，阮念整理错题本，发现里面夹着张新的纸条。米白色的便签纸上画着个举着奖杯的小人，旁边写着：“年级第一的笔记，要不要看？——想看也不给，除非请我喝汽水。”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表情，欠揍的样子跃然纸上。
她忍不住笑出声，指尖捏着纸条轻轻摩挲。其实她早就发现，沈倦的嘴硬里藏着温柔。上次她感冒请假，是他把课堂笔记记得工工整整送过来；这次她纠结的难题，他悄悄写了解题步骤塞进她的本子。
下午的数学课，老师让沈倦上台讲解压轴题。他拿着粉笔站在黑板前，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白色的衬衫染成淡淡的金棕色。他讲解题目的语速不快，条理却格外清晰，偶尔抬手推眼镜的动作带着少年人的青涩。
阮念坐在座位上认真听讲，忽然听见他说：“这道题的辅助线，有一种更简单的画法，适合基础不太好的同学。”他转身在黑板上画出另一条辅助线，正是上次他在她草稿本上画的那种。
全班同学都在低头记笔记，没人注意到他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调皮的笑意。阮念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记笔记，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原来他记得她总在辅助线这里栽跟头。
放学路上，沈倦推着自行车陪她走在樱花道上。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车筐里，像撒了一层碎糖。阮念抱着刚借的笔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朵。
“你真要请我吃面？”沈倦忽然问，声音里带着笑意，“不用勉强，我不挑食的。”
“不勉强。”阮念认真地说，“你考了第一，本来就该庆祝。”她想起他上次送的向日葵笔记本，忽然有了主意，“我还可以给你做小饼干，蔓越莓味的，你喜欢吗？”
沈倦的脚步顿了顿，自行车差点撞到路边的树干。他稳住车把，咳嗽着说：“随便吧，反正我妈不让我吃太多零食。”他别开脸看向远处的夕阳，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周六的面馆里飘着浓郁的骨汤香气。阮念把装着饼干的玻璃罐放在桌上，看着沈倦吃得津津有味。他面前的牛肉面堆得像小山，香菜和葱花撒得满满当当，和他平时挑剔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不是说不喜欢吃香菜吗？”她好奇地问。
“这家的香菜不一样。”他含糊地说，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眼睛却瞟向玻璃罐里的饼干，“你做的饼干……还挺甜的。”
阮念看着他偷偷往口袋里塞饼干的动作，忍不住笑起来。原来这个嘴硬的少年，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忽然想起书包里的错题本，里面还夹着他画的举奖杯小人。
“对了，”她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礼物盒，“给你的，祝贺你考了第一。”是支崭新的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星星图案，是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
沈倦接过钢笔，手指摩挲着笔帽上的星星，忽然把自己的笔记本递过来：“这个给你。”是他的数学笔记，里面夹着很多便利贴，写着解题技巧和易错点。
“这是年级第一的独家笔记，”他挑眉看着她，语气带着点得意，“借你看一周，要好好保管。”
阮念翻开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夹着张小纸条。上面画着两只并肩走在樱花树下的小人，旁边写着：“下次考试，争取让我少给你讲点题。”末尾的笑脸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嘴角的弧度都带着暖意。
走出面馆时，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沈倦帮她背着书包走在前面，粉色的书包在他肩上轻轻晃动。晚风吹起他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的轮廓，和他递钢笔时认真的侧脸重叠在一起。
“沈倦，”阮念小跑两步追上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谢谢你的笔记。”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谢什么，反正你学会了，就不用总烦我了。”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放慢了许多，等着她并肩同行。
粉色的樱花还在簌簌飘落，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膀上。阮念捏着口袋里的小纸条，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她知道，这个总爱逗她的少年，用他最别扭的方式，把最温柔的心意都藏在了错题本的小纸条里，藏在了樱花纷飞的季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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