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盛家的荣光凝固了仅仅一年。当京城的百姓尚未从去年盛长松少年连捷、三元及第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盛府门前那象征着无上荣耀的“三元及第”牌匾依旧熠熠生辉之时,又一年的春闱大比拉开了序幕。
这一次,站在风口浪尖的是年仅十四岁的盛长栋。
相较于兄长盛长松的沉稳内敛、少年老成,盛长栋的天才更带着一种令人炫目的灵动与锐气。去岁长松蟾宫折桂时,长栋那稚嫩脸庞上毫不掩饰的向往与熊熊燃烧的斗志,已让许多人暗自心惊。如今,他站到了兄长曾站过的起点,头顶着“盛相嫡次子”、“盛长松之弟”以及“盛家第二位六元种子”这三重耀眼亦沉重的光环。
盛府上下,气氛比去年更为微妙。狂喜过后是更深的不安与期待。盛琮依旧沉稳如山,但眉宇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卫恕意每日诵经祈福的次数悄然增多。盛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也更为用力。连去年风光无限、已入翰林院观政的长松,看向幼弟的目光中也充满了鼓励与不易察觉的紧张。明兰特意从东宫送来亲手抄写的祈福经文,字迹端秀,心意拳拳。
春闱放榜那日,盛府门前再次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锣声由远及近,报喜官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变调:
“捷报!贵府老爷盛讳长栋,高中会试第一名——会元!”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又是会元!盛家又出一个会元!”
“天爷!十岁的会元!比盛探花还小一岁!”
“盛家祖坟冒的是紫金烟啊!”
“六元!六元有希望了!”
盛府大门洞开,仆役们喜气洋洋地撒着铜钱喜糖。盛琮亲自步出府门,接过喜报,沉稳地向四方道谢,但眼中那瞬间爆发的精光,显示着他内心的波澜。卫恕意在堂内喜极而泣,紧紧握着盛老太太的手。长松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笑容灿烂。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更大的考验在殿试。
金銮殿上,仁宗皇帝赵祯端坐龙椅,目光扫过下方垂手侍立的贡士们,最终落在了最前方那个身量尚显单薄、却站得笔直如松的少年身上——盛长栋。他面容犹带稚气,但眼神清澈明亮,毫无惧色,只有一种专注的沉静。
殿试策问题目发下,关乎边患与民生。大殿内一片寂静,唯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长栋略一沉思,便提笔蘸墨,手腕灵动,下笔如飞。他没有像去年长松那样刻意收敛锋芒,藏掖锦绣。他的文章,如同他这个人,才气纵横,锋芒毕露,却又逻辑缜密,直指要害。既有少年人的锐气与理想,又有着远超年龄的洞察与务实。他引经据典信手拈来,针砭时弊切中肯綮,提出的对策更是新颖大胆又颇具可行性。
阅卷官们再次被震撼了。如果说盛长松的文章是沉稳厚重的泰山,那么盛长栋的文章就是奔腾不息、锐不可当的长江!才华横溢得令人心惊,也令人无法忽视。激烈的争论再次在阅卷官中爆发,然而这一次,反对的声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苍白无力。那璀璨的才华,如同正午的骄阳,不容置疑。
最终,十份最优异的卷子呈到了仁宗皇帝御前。当仁宗看到那份署名“盛长栋”、字迹清逸灵动却力透纸背的卷子时,眼中露出了然与欣赏的笑意。他几乎没怎么犹豫,提起朱笔,在长栋的名字旁,稳稳地画了一个圈——那是状元的标记!
“传胪大典——!”
鸿胪寺官员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城:
“第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盛长栋!”
“第一甲第二名,榜眼——XXX!”
“第一甲第三名,探花——XXX!”
“……”
“盛长栋”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十四岁!连中三元!状元!
盛家第二个六元及第!
“兄终弟及”——盛长松创下的神话,仅仅一年,就被他的亲弟弟盛长栋完美复刻,甚至刷新了最年轻状元的记录!
盛府门前,早已准备好的鞭炮冲天而起,震耳欲聋。比去年更加汹涌的人潮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惊叹!
“状元!又是状元!”
“十四岁的状元郎!盛家二公子!”
“六元双辉!真正的六元双辉!一门双状元,兄弟皆六元!”
“盛家这是要逆天啊!”
“文曲星下凡,还一下来俩!都落在盛家了!”
“盛相爷!盛家满门文曲星啊!”
盛府管家指挥着仆役,将早已准备好的、更大更气派的一块金漆牌匾高高挂起,覆盖在去年“三元及第”的匾额之上。那匾额上四个龙飞凤舞、金光璀璨的大字:
六元及第!
而在它旁边,另一块同样崭新、同样大小的牌匾也被挂起,上面赫然是:
六元及第!
两块“六元及第”的金匾并排悬挂于盛府正门之上,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光芒万丈,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这亘古未有的奇景,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的狂热!
盛府之内,已是沸腾的海洋。盛琮紧紧拥抱着幼子长栋,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变的一代贤相,此刻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卫恕意搂着儿子泣不成声,巨大的喜悦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盛老太太仰望着祠堂方向,老泪纵横,口中喃喃念着祖宗保佑。长松激动地抱起幼弟转了好几个圈,笑声爽朗。明兰在东宫接到消息,不顾礼仪地雀跃起来,与太子赵昕相视而笑。如兰在家中欢喜得又叫又跳。连一向严肃的王若弗也笑得合不拢嘴,盛紘更是红光满面,与有荣焉。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朝野。忠勤伯府、镇国公府、英国公府、清远侯府、齐国公府……所有与盛家交好的勋贵高门,贺帖与贺礼如同潮水般涌来。市井之间,“盛家双六元”的故事被编成话本、童谣,口口相传,奉为神迹。无数读书人涌向盛府,只为远远看一眼那两块并立的“六元及第”金匾,沾一沾这千古未有的文运福泽。
而某些角落,则弥漫着截然不同的情绪。永昌伯爵府内,墨兰听着丫鬟兴奋的描述,看着自己夫君梁晗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叹与艳羡,手中的帕子几乎被绞烂,嫉妒的毒液啃噬着她的心。盛紘府上,林噙霜早已失势被禁足,闻听此讯,只能捶胸顿足,悔恨交加。某些清流或与盛琮政见不合的官员,看着那两块金匾,心中五味杂陈,惊骇、嫉妒、无力感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盛家之势,已如日中天,无人可挡了。
盛长栋,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状元郎,站在盛府那象征着无上荣光的金匾之下,沐浴着全城狂热的目光与赞誉。他的目光清澈依旧,却多了一份超越年龄的沉静与了然。他知道,这并立的“六元双辉”金匾,是盛家荣耀的巅峰,也意味着盛家从此将被置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境,再无退路。属于盛长栋,属于盛家双璧的时代,在这一刻,伴随着两块金匾的耀眼光芒,轰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