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里的空气又湿又冷,每向上爬一格,铁锈味就浓一分。我抓着管壁上那架老旧的金属梯子,手心全是汗。苔藓滑溜溜的,好几次脚都差点踩空。这垂直管道直径还不到八十厘米,橙红色的应急灯在头顶灯管里晃悠,把影子拉得老长,贴在管壁上跟着我一起爬。
"滴答...滴答..."
冷水从管道接缝处渗下来,滴在安全帽上,顺着脸颊往下滑,跟冷汗混在一起。我用袖子蹭了把脸,左手换了个姿势继续往上。右手掌心烫得厉害,那诡异的齿轮纹路像是烧红的铁丝烙在肉里,又痛又痒。
"最后一位观察者..."我咬着牙低声重复,爷爷临终前说的那些胡话现在一句句往脑子里钻,"机械有灵...万物互联..."
爬到大概七八米高的地方,脚下的梯级突然"咔嚓"一声歪了。我整个人往下坠了半米,左手死死抓住上面一格,右手本能地拍向管壁。掌心贴上冰冷金属的瞬间,灼痛感突然爆开——银白色的纹路猛地亮起来,像贴在皮肤上的LED灯条。
更邪门的是,我的手竟然粘在了墙上。就像磁铁吸住了铁板,想挣开都得使点劲。
"搞什么鬼..."我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在微弱红光下泛着银光,那些齿轮纹路转得更快了。
没时间研究这个。头顶传来金属盖板被掀开的声音,光线突然变亮。上面有人!我慌了神,用力一扯右手,"嘶"的一声,手掌总算离开管壁,但手套掌心处已经烧出了几个小洞,露出里面发红的皮肤。
上面的人似乎没发现这边的动静。我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到了顶部轻轻推开那个松动的格栅盖,钻了出去。
这里是个圆形的检修平台,直径大概五米,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个破工具箱东倒西歪,地上扔着生锈的扳手和螺丝刀,靠墙立着几个破损的仪器外壳。最显眼的是中间那根主水管,足有两米粗,表面结着一层绿霉,几道维修痕迹用不同颜色的金属补丁打着。
应急灯在头顶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暗。我刚蹲下身想找个地方躲躲,就听见有人说话。
"这破表又不准了,"一个男声抱怨着,"上个月才校准过。"
"知足吧,至少比A区的强。"另一个人回答,脚步声在金属地板上回荡。
我赶紧缩到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柜后面,悄悄探出头。两个穿着安保制服的家伙背对着我,站在平台另一侧检查墙上的压力表。他们都戴着头盔,手里拿着电击棍,腰上别着通讯器。
我的心跳得跟擂鼓似的。右手还在发烫,掌心的纹路亮得更明显了。摸了摸腰上——只有多功能螺丝刀,刚才爬管道时工具包不知道蹭到哪了,可能早就掉了。
眼角瞟到地上扔着根生锈的管道扳手,大概四十厘米长,沉甸甸的。我慢慢挪过去,手指碰到金属表面的瞬间,突然"看"到了这根扳手的内部结构——哪里有裂缝,哪里应力集中,哪里生锈最严重,全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脑海里。就像这玩意儿在我眼前被逐层拆解开来。
"什么鬼..."我甩甩头,以为是太紧张产生的幻觉。
那边的两个安保好像检查完了,转身要往我这边走。其中一个正好朝着我的方向。我心脏提到嗓子眼,握紧扳手,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管道突然"轰"地震动了一下,水在里面哗哗作响,震得整个平台都在晃。两个安保人员下意识地抬头看水管,嘴里骂骂咧咧的。就是现在!
我蹑手蹑脚地冲出去,利用水管的噪音掩盖脚步声。离得最近的那个安保刚转过头,我抡起扳手就砸在他后脑勺上。"咚"的一声闷响,这家伙连哼都没哼就软倒在地。
另一个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谁!"
我没时间多想,抄起地上的一个金属柜抽屉就朝他扔过去。那家伙下意识用胳膊一挡,抽屉撞在他手臂上发出"哐当"一声。我趁他吃痛弯腰的瞬间冲上去,双手顶住他的后背,使劲一推。
"啊!"他惊叫着撞向身后的主水管,后脑勺"砰"地磕在压力表上。那压力表"咔嚓"一声碎了,他顺着管壁慢慢滑坐在地上,不动了。
我喘着粗气,靠在水管上平复心跳。右手疼得厉害,低头一看——掌心那些齿轮纹路正在发光,银白色的光芒透过烧焦的手套渗出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亮。
突然,一阵"滋滋"声响起。我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是倒在地上那个安保队员腰上的通讯器在响。屏幕亮着,显示有来电。
我犹豫了一下,捡起通讯器按下接听键,把它凑到耳边。
"α-7小队,报告情况。"
李默的声音传出来,冷静得像块冰。我心里咯噔一下,握着通讯器的手都攥紧了。
沉默了两秒,我突然开口:"李主管,你的人技术不太好。"
通讯器那头静了静,然后传来一声轻笑:"林舟,或者我该叫你...第28代密钥载体?"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
"什么密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低吼道,眼睛扫过平台,寻找逃生的路。这里有三个管道口,一个是我刚爬出来的,一个通向左边,还有一个标着"废弃"的牌子,铁盖锈迹斑斑但边缘有磨损——最近有人用过。
"别紧张,我们不是敌人。"李默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带着笑意,"奥米伽议会需要你的能力来完成第28次校准,这是保护人类的唯一方式。"
"保护?"我冷笑,"把整个文明都抹掉也叫保护?我看到了那些日志!27次!你们屠杀了27次!"
"那是必要的牺牲。"李默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没有校准,人类早就自我毁灭了。每次科技发展到临界点,战争和灾难就会接踵而至,只有重置才能让文明延续。"
"放屁!"我忍不住骂道,"凭什么你们决定谁该死谁该活?"
"因为我们看得更清楚。"李默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同时整个平台开始震动,主水管发出"嗡嗡"的低鸣。压力表上的指针疯狂摇摆,红色警告区域的灯开始闪烁。
"你以为你爷爷为什么要留下那块怀表?"李默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是最后一位观察者,也是上一代密钥守护者。他选择你,就是为了让你完成这个使命。"
爷爷...他知道会这样?那些小时候教我的机械原理,那些关于齿轮和结构的奇怪比喻,难道都不是偶然?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倒下的那个安保队员手腕上的装置在发光——是紧急定位器!混蛋!
我刚想把那玩意儿扯下来,平台另一边的管道口突然"轰"的一声炸开!金属碎片和烟雾一起涌进来,三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影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像是步枪的武器,但枪口是扁平的。
声波武器!我头皮发麻,转身就跑。身后传来低沉的嗡鸣声,整个平台的金属地板都在震动,我的牙齿开始打颤,耳膜疼得像要裂开。
"抓住他!活的!"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