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间的铁门又被关上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是车贤秀从楼上回来了。他怀里抱着半箱压缩饼干和几瓶矿泉水，额角还沾着灰，——显然又和怪物搏斗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把物资递给门口的人，自己默默走回隔离房，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
他为什么总是一味地承受？
“太过分了。”韩斗植转动轮椅，停在李在尹身边，“他不是工具，李恩赫不能这么折腾他。”
李在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转身就往李恩赫的房间走，韩斗植紧随其后。
李恩赫正在整理物资清单，看到闯进来的两人，眉头皱了皱。
“有事？”
“你凭什么总让车贤秀一个人上楼？”李在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胸口起伏着，“他会痛，会累，会受伤！你把他当什么了？”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是为了大家。”李恩赫放下笔，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他的自愈能力比常人强，上去找物资最稳妥。”
“稳妥？”李在尹上前一步，几乎要戳到他的胸口，“你就是在利用他！你明知道他不会拒绝，就变本加厉！”
韩斗植适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分量，“李恩赫，生存守则里说组成两人以上的战友组，你让他单独行动，本身就违反了规则。”
李恩赫的眼神闪了闪，没接韩斗植的话，只是看向李在尹，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偏执。
“我不可能让你去，也不能让尹智秀或郑载宪去——他们是核心战斗力。车贤秀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风险。哪怕用这种被她厌恶的方式，也要把她留在安全的地方，留在自己能看到的范围内。
……
李在尹看着他冷静的脸，突然觉得无力。他永远有理由，永远把“大家”挂在嘴边，可这“大家”里，似乎唯独不包括车贤秀的感受。
她咬了咬唇，转身往外走，“你永远都是对的，我不想再和你说了。”
门被重重带上，李恩赫看着她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笔。
他知道她在生气，可他别无选择。
在这末世里，在乎有时就是这么笨拙甚至自私。
——
新的一天。
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打开。车贤秀沉默地走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抹化不开的疲惫。他习惯性地走向通往楼梯间的方向，准备开始下一次的“任务”。
就在这时，几个人影围了上来。不是关心，而是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索取。
“喂，车贤秀！这次上去，辛苦啦！帮我看看1503房间有没有东西呗？我记得那家女主人的梳妆台抽屉里，应该还有几瓶没开封的高级面霜和精华！这鬼天气，皮肤干得不行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夸张地摸着自己的脸。
“贤秀啊，帮阿姨看看1408，厨房最上面的柜子里，应该还有半罐蜂蜜！阿姨这老咳嗽，没点甜东西压压嗓子实在难受…”
“对对！还有我！帮我看看有没有新的扑克牌！之前那副都烂了！”
“还有电池！五号的！越多越好！”
“有烟吗？什么牌子都行！憋死了！”
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物品，从实用的水、药品，到匪夷所思的奢侈品和纯粹的享乐品，那个要护肤品的男人甚至还在纸条后面画了个潦草的爱心符号。
车贤秀默默地接过那些纸条，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回收机器。
他习惯了。
“你有病吧？”李在尹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带着一种富家千金特有的、被冒犯了的凌厉。
“你要护肤品？！在这种时候？！脸干？！你看看车贤秀！”
她指着车贤秀沾满灰尘污渍、还带着擦伤的脸颊。
“他的脸不干吗？他流了多少血？！他有没有问过要一瓶擦伤药？！”
她的目光扫过其他人，声音里充满了讽刺和不解。
“蜂蜜？扑克牌？烟？！你们知不知道他上去面对的是什么？！是随时可能塌下来的楼板！是没死透的怪物！他是在拿命给你们找这些东西！不是去逛免税店！”
她越说越气，猛地将手里那叠厚厚的纸条狠狠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你们凭什么？！”她指着地上那些写着过分要求的纸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李在尹以前是娇气！但现在，我连干净的水都不敢多喝一口！你们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地要这要那？！”
她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几个人的脸上。男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嘟囔着。
“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心情好点…”
其他人也讪讪地收回了目光，不敢再与她对视。
“没事，在尹……”车贤秀轻轻开口。
李在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他皮肤时，车贤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车贤秀。”她的声音放柔了，直视着他低垂的、可怜的眼帘。
“别什么都拿。只拿真正需要的，水和药，还有…你自己觉得安全能带回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她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纸条，眼神冷冽，“让他们自己去拿！”
李在尹的维护驱散了车贤秀心里的一丝麻木，带来一种陌生而酸涩的悸动。
他看着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好。”
她松开他的手腕，轻声说，声音不大。
“去吧。小心点。”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目光坚定地锁住他的眼睛，仿佛要将这句话烙印进他的心里。
“我等你回来。”
车贤秀的心猛地一跳，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李在尹一眼。然后，他转过身，迈开脚步，重新走向那危险的楼梯间入口。
李在尹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后，她弯腰捡起地上那些写着过分要求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
一群纯乐色.
真他妈当车贤秀是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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