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老婆的提议,像一颗种子落在了赵茹心里,连日来总在她脑中打转。
盘个铺子,意味着不再是“躲”在家里做活,而是堂堂正正地开门迎客。不仅能接更多镇上甚至县城的活计,还能让孩子们跟着她去镇上长见识——李大勇将来总要去县城学堂读书,若是家安在镇上,也方便些。
可转念一想,她又犯了难。
在镇上盘个铺子,租金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装修、置备桌椅货架也得花钱。更重要的是,家里的老房子怎么办?虽然简陋,但毕竟是孩子们住惯了的地方,真要搬走,他们未必适应。
“娘,你最近总在发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李大勇看出了她的犹豫,放学回来后主动问道。
赵茹把想开铺子的事跟他说了,末了叹道:“好处是不少,就是担心钱不够,也怕你们不适应镇上的生活。”
李大勇想了想,认真道:“娘,我觉得可以试试。我去县城考试时,看到镇上有很多学堂,比村里的好。要是能搬去镇上,我既能帮你看铺子,也能去更好的学堂念书,还能教弟弟妹妹识字。”
二柱在一旁听到,也凑过来说:“娘,我也想去镇上!听说镇上有卖糖画的,还有能跑的小木马!”
赵茹被他逗笑了,心里的犹豫也散了大半。孩子们都愿意,她还有什么可瞻前顾后的?
“行,那娘就去打听打听。”她拍板道,“不过这事得从长计议,先看看铺子的价钱再说。”
第二天,赵茹特意提前赶完手里的活计,揣上钱袋去了镇上。张屠户的老婆说的牙人姓刘,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见人三分笑,看着就机灵。
“赵娘子想找个什么样的铺子?”刘牙人泡了杯粗茶递给她,“是要临街的,还是僻静些的?打算做什么营生?”
“做针线活,卖些绣品和成衣。”赵茹道,“最好是临街的,能让客人看到,但也别太吵闹,毕竟做活计需要清静。”
刘牙人想了想,眼睛一亮:“巧了,布庄旁边刚好有个小铺子要转租,前阵子是卖胭脂水粉的,后来老板搬走了。那地段好,离布庄近,买布料方便,客流量也大,而且后屋带个小院子,能住人,正适合你。”
赵茹心动了,让刘牙人带她去看看。
铺子确实如刘牙人所说,不大,约莫一间半的样子,临街的一面有个小柜台,里屋可以做活计,后屋的小院子虽然简陋,却能勉强住下他们一家。租金是每月二百文,押三付一,算下来要先拿出八百文。
“这价钱能不能再少点?”赵茹盘算着,她手里的积蓄虽然够,但还要留些钱置办东西,能省一点是一点。
刘牙人跟原主东家通了个话,好说歹说,把租金降到了一百八十文每月,押金也改成了两付。
“赵娘子,这可是最低价了,”刘牙人擦了擦汗,“那东家也是看你带着孩子不容易,才肯让步的。”
赵茹谢过刘牙人,心里有了主意。她没立刻答应,只说要回去跟孩子商量,第二天给答复。
回到家,她把铺子的情况跟孩子们一说,李大勇第一个赞成:“娘,我看行!离布庄近,买料子方便,后屋还能住人,不用另外找地方。”
“我也觉得好!”二柱拍着手,“以后我就能天天看到糖画了!”
赵茹笑着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连夜清点了积蓄,除去盘铺子的钱,还能剩下些置办桌椅、针线和少量布料,足够开张了。
第二天一早,赵茹就去镇上跟刘牙人签了契约,交了钱,拿到了铺子的钥匙。摸着冰凉的铜钥匙,她心里既紧张又激动——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家业”。
接下来的几天,全家都动员了起来。李大勇放学后就去铺子里打扫卫生,擦桌子、扫院子,忙得满头大汗;二柱和二丫负责把家里的针线、布料搬到铺子里;赵茹则带着三丫和小宝,在铺子里规划着哪里放绣架、哪里摆成品、哪里待客。
村里人听说赵茹要去镇上开铺子,都来帮忙。王秀才写了块“茹艺坊”的牌匾送过来,苍劲有力;张屠户的老婆送来两扇新做的门板;连平时不太来往的邻居,也主动来帮忙抬重物。
“赵家嫂子,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青牛村的乡亲啊。”有人笑着说。
“肯定不会忘的。”赵茹笑着道谢,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努力,也是大家帮衬的结果。
开张前一天,赵茹特意给铺子里的货架刷了层清漆,又在门口挂了串红绸子,看着喜庆。她把绣好的荷包、帕子、扇套一一摆上货架,又挂出几件做好的成衣,有孩子们穿的短褂,也有妇人穿的布裙,虽然料子普通,却针脚细密,样式新颖。
李大勇在一旁帮着整理,看着琳琅满目的货物,小脸上满是自豪:“娘,咱们的铺子真好看。”
赵茹笑着点头,眼里闪着光。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在村里接活的寡妇赵茹,而是“茹艺坊”的掌柜。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赵茹就带着孩子们搬到了铺子里。她特意蒸了一笼白面馒头,分给来捧场的乡亲们,算是开张的喜糖。
太阳升起时,“茹艺坊”的门板被卸了下来,露出里面整齐的货架和崭新的牌匾。赵茹站在铺子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新的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