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办事利落,没过两天就回话,说镇上的学堂愿意接收李大勇。学堂的周先生看过李大勇之前写的文章,觉得这孩子底子不错,是块读书的料,还特意减免了一半学费。
赵茹感激不尽,买了些上好的笔墨纸砚,让李大勇给周先生送去当谢礼。
“到了学堂,要尊敬先生,跟同窗好好相处,”临出门前,赵茹又细细叮嘱,“别光顾着读书,也要记得帮衬着铺子里的活计。”
“娘放心,我都记下了。”李大勇背着新做的书袋,郑重地点头。他穿着赵茹新做的藏青长衫,站在晨光里,身姿挺拔,已有了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目送儿子走进学堂,赵茹转身回了铺子。刚开门,就有熟客上门——是张员外家的刘妈,说老太太念叨着上次赵茹绣的兰草帕子,想再要几条,还要给府里的丫鬟们做几件新衣裳。
“老太太说,你绣的帕子摸着舒服,看着也雅致,比城里那些花里胡哨的强多了。”刘妈笑着说,“这次要二十条帕子,二十件丫鬟衣裳,工钱照旧,就是得赶在月底前交货。”
二十条帕子,二十件衣裳,这可不是小数目。赵茹算了算时间,点头应下:“刘妈放心,我一定按时做好。”
送走刘妈,她立刻开始盘算。光靠自己一个人,肯定赶不及,得找个帮手才行。她想起村里的李寡妇,手艺不错,就是家里拖累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活计。
下午关了铺子,赵茹特意回了趟青牛村,找到李寡妇。
“嫂子,我想请你去铺子里帮我做活,”赵茹开门见山,“主要是缝衣裳,工钱按天算,一天二十文,管午饭,你看行不行?”
二十文一天,还管午饭,这在村里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活计。李寡妇又惊又喜,连忙答应:“行!咋不行呢!赵妹子,我这就跟你走!”
“不急,”赵茹笑着按住她,“你先安顿好家里,明天一早再去铺子找我就行。”
解决了人手的事,赵茹心里松快了不少。回到镇上时,李大勇已经放学在铺子里等着了,正帮着二柱整理绣品。
“娘,周先生夸我字写得好,还让我当了小先生,帮同窗们批改作业呢!”李大勇献宝似的拿出先生给的小红花,脸上满是自豪。
“真厉害!”赵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晚上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李大勇在镇上的学堂适应得很快。周先生学问好,脾气也好,教得认真;同窗们大多是镇上的孩子,虽然也有家境好的,但见李大勇读书刻苦,为人又谦和,都愿意跟他相处。没过几天,他就交上了几个好朋友。
李寡妇到铺子里帮忙后,效率果然高了不少。她缝衣裳的针脚又快又匀,虽然不如赵茹精致,却也扎实耐用,正好负责成衣的基础缝制,让赵茹能腾出手来做更精细的绣活。
“赵妹子,你这手艺真是没说的,”李寡妇一边缝衣裳,一边感叹,“就你绣的这花,跟真的一样,难怪城里人都抢着要。”
“嫂子过奖了,多练练就会了。”赵茹笑着,手里的针线没停。她正在绣张员外家要的帕子,这次绣的是“松鹤延年”,针脚细密,配色沉稳,很适合老年人用。
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稳定,不仅镇上的客人常来,连县城都有人专门跑来找“茹艺坊”做活计。赵茹又雇了村里另一个手脚麻利的妇人,专门负责浆洗和熨烫,自己则专心设计样式和做精细绣活。
这天,李大勇放学回来,神色有些异样,吃饭时也心不在焉。赵茹看出他有心事,等其他孩子睡下后,单独把他叫到身边。
“怎么了?在学堂受欺负了?”她柔声问。
李大勇摇摇头,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娘,同窗说……下个月县里有个诗会,让我也去参加。我……我有点怕。”
诗会?赵茹心里一动。这可是个让孩子长见识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怕什么?”她鼓励道,“就当是跟同窗们一起玩,能交上几个爱读书的朋友,不是很好吗?娘相信你,就算写得不好也没关系,重在参与。”
李大勇看着娘鼓励的眼神,心里的犹豫渐渐消散了:“娘,我想去试试!”
“这才对嘛。”赵茹笑着点头,“明天我去给你买本诗集,你照着学学,就当是提前练练手。”
第二天,赵茹果然去书铺买了本《唐诗选》,让李大勇没事多翻翻。李大勇劲头十足,每天做完功课,就抱着诗集啃,遇到不懂的就记下来,去问周先生。
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赵茹心里很是欣慰。她知道,孩子不仅是在准备诗会,更是在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夕阳西下,铺子里的伙计都下班了,孩子们也睡熟了。赵茹坐在灯下,一边赶工,一边听着隔壁房间李大勇小声背诵诗句的声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从青牛村那个漏风的土坯房,到如今镇上的铺子;从当初连饭都吃不饱,到现在能供孩子去学堂读书……这一路走来,虽然辛苦,却也值得。
她拿起桌上的帕子,上面的仙鹤羽翼丰满,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赵茹看着,眼里充满了希望。她的孩子们,就该像这仙鹤一样,飞出这小小的镇子,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