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在凌晨,排练室的窗户上蒙着层水汽。杨博文推门时,看见左奇函正趴在钢琴上睡觉,胳膊底下压着张新写的rap词,纸边被口水洇出个小小的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刚要把外套披在对方肩上,左奇函突然嘟囔了句“拍子错了”,手在琴键上胡乱按了下,弹出个不成调的音。
“醒了就起来练。”杨博文把谱子往他面前推,指尖划过那句被圈出来的“并肩的人最珍贵”,“这句韵脚改了,你试试。”
左奇函揉着眼睛坐直,晨光透过水汽在他脸上投下模糊的光斑。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到韵脚处突然卡壳,挠着头笑:“昨晚梦见张桂源在旁边打岔,愣是没记住。”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张桂源的大嗓门:“说谁坏话呢!”
他举着两袋豆浆冲进来,塑料袋上的水珠滴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圈。“刚在楼下看见卖豆腐脑的,加了三勺辣椒。”张桂源把早餐往桌上一放,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见老板说,下个月有场露天演出,在江边的大舞台。”
聂玮辰和张函瑞正好进来,闻言都顿住了脚步。江边舞台是他们常去看演出的地方,台下能站满黑压压的人,背景是闪着灯的跨江大桥。“真的假的?”张函瑞抓过豆浆猛吸一口,吸管发出“咕咚”的响。
“我去问过负责人了,”左奇函突然开口,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只要咱们把新排的串烧练好,就能去。”他指了指钢琴上的谱子,“我加了段鼓点间奏,聂玮辰肯定能驾驭。”
聂玮辰挑眉,指尖在空气里虚敲了几下:“试试就知道。”
排练突然变得格外有劲儿。张桂源把托举动作练了一遍又一遍,每次把张函瑞抛起来,都要喊一声“看镜头”——张奕然正举着相机蹲在旁边,镜头里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忽高忽低,像在跳支笨拙的圆舞曲。
杨博文和左奇函窝在钢琴旁改和声,偶尔撞一下肩膀,交换颗水果糖。左奇函的rap词越写越顺,偶尔在间隙里哼起天台那首旧歌,杨博文就跟着接一句,两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把温水倒进了蜂蜜罐。
演出前一天,五个人特意去江边踩点。傍晚的风带着江腥味,舞台空落落的,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调试灯光。张桂源突然跑上台,张开胳膊喊:“以后这里肯定全是咱们的粉丝!”回声撞在江面上,被风吹得老远。
左奇函拽着杨博文走到舞台侧面,江对岸的灯次第亮起来,像撒了把碎钻在水里。“你说,”他突然有点紧张,手在口袋里攥着颗糖,“等下唱到副歌,会不会有人跟着合?”
杨博文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张函瑞的声音:“别磨蹭了,聂玮辰把鼓都架好了!”转头时,看见张奕然举着相机对准他们,镜头里的江灯落在两人眼底,亮得像藏了片星河。
演出那天来得又快又急。后台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张桂源正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却被聂玮辰伸手把歪了的领带系好;张函瑞含着润喉糖,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背歌词;左奇函的手指在腿上敲着拍子,杨博文悄悄把颗水果糖塞进他手心——是新口味的,包装纸亮晶晶的。
主持人报幕时,五个人在侧幕排着队,手心都攥出了汗。左奇函突然转头,用气音说:“等下看我手势,即兴那段咱们加个互动。”杨博文点头时,听见台下传来山呼海啸的掌声,像潮水漫过脚背。
聚光灯打在身上时,杨博文突然不紧张了。左奇函的rap比任何一次排练都要稳,聂玮辰的鼓点敲得人心头发颤,张函瑞的高音刺破夜空,张桂源做托举动作时,台下的尖叫差点掀翻帐篷顶。唱到那句“并肩的人最珍贵”,左奇函突然朝他伸手,两人的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碰,像完成了个秘密的约定。
张奕然举着相机跑到台下,镜头里五个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交叠在舞台中央,像朵正在慢慢绽放的花。江风吹过来,带着台下粉丝的欢呼,带着远处轮船的鸣笛,带着少年们眼里的光,把这首歌吹得很远很远。
退场时,左奇函拽着杨博文往江边跑。身后传来张桂源他们的喊声,两人却没回头,踩着潮湿的沙滩往前冲,鞋里灌满了沙子也不管。跑到水边时,左奇函突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刚才杨博文给的那颗,包装纸被攥得皱巴巴的,却没拆开。
“留着吧,”杨博文笑着推他一把,“等下次演出成功,再吃。”
远处的舞台还亮着灯,张函瑞他们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左奇函突然唱起那首天台旧歌,调子被江风揉得软软的。杨博文跟着合,两人的声音混在浪涛声里,像在跟这片江水约定: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歌,要在这里,唱给月亮听,唱给星星听,唱给身边的彼此听。
沙滩上的脚印被浪冲得浅浅的,却留下了五串歪歪扭扭的痕迹,像首没写完的诗。而他们的故事,确实还有很长很长——长到能装下无数个江边的夜晚,无数次碰在一起的指尖,和无数颗藏在口袋里,带着体温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