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杨博文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他猛地转过头,不再看左奇函一眼,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操控着自己的法师英雄,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沉默地、僵硬地退回了中路防御塔下,开始清理一波微不足道的小兵。他的动作失去了之前的灵性和锐气,只剩下机械的执行。他放弃了那个绕后的位置,也放弃了争辩。
接下来的训练赛,杨博文像换了个人。他依旧操作精准,走位谨慎,该放的技能一个不少,该打的输出分毫不差。但那种属于顶级中单的、充满创造力和侵略性的光芒消失了。他只是在执行命令,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工具人的角色。每一次配合左奇函的指挥,每一次沉默地退回安全位置,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他自己心上,也扎在训练室沉闷的空气里。
左奇函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杨博文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抗拒的气息,像一堵无形的墙。他几次想开口,想缓和一下,但杨博文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侧脸和沉默让他无从下口。烦躁感在他胸口翻腾,如同困兽。
训练结束的提示音终于响起。
杨博文几乎是第一个摘下耳机。他没有看任何人,没有参与任何复盘讨论,甚至没有理会陈奕恒投来的关切目光。他猛地推开电竞椅,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他低着头,像一阵裹着寒意的风,径直冲出训练室,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
“博文!”张函瑞忍不住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走廊里快速远去的、带着决绝意味的脚步声。
杨博文冲回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反手“砰”地一声重重甩上门。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紧接着,是清晰的“咔哒”一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刚才强行压抑的委屈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体内奔涌冲撞,烧得他眼眶发烫。他用力闭上眼睛,却无法阻止一滴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迅速洇湿了脸颊。他抬手狠狠抹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房间里一片死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一条条明暗相间的光带,空气里悬浮着微小的尘埃。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床头柜上。
一个小小的、崭新的、印着品牌LOGO的空调遥控器电池包装袋,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晨光下反射着一点刺眼的塑料光泽。
时间仿佛凝固了。
昨晚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左奇函抱着枕头站在门口,一脸“空调坏了”的无奈;他挤进来时理所当然的动作;还有那张毯子下隐秘的温度……所有的画面,此刻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电池包装袋上。
一个再清晰不过的答案,带着冰冷的嘲讽,狠狠地砸在他心上——空调根本没坏!
彻头彻尾的欺骗!把他当傻子耍!
一股被愚弄的羞愤猛地冲上头顶,比刚才训练时的委屈更加汹涌,更加刺痛。他几步冲到床边,一把抓起那个该死的电池包装袋,塑料在掌心被捏得咯吱作响。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它狠狠扔进角落的垃圾桶,让这欺骗的证据彻底消失!
手臂高高扬起,带着破风声。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松开的最后一刹那,动作却诡异地僵在了半空。他死死盯着手里那个被捏得皱巴巴的塑料包装,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动的风箱,急促的呼吸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那包装袋终究没有飞出去。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被杨博文紧紧攥在手心,灼烧着他混乱的神经。他颓然地垂下手,任由那个小小的罪证滑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他慢慢坐到床沿,低着头,散落的额发遮住了通红的眼睛。房间里只剩下他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模糊的鸟鸣。反锁的门,像一道冰冷的屏障,将他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杨博文房门外,走廊。光影从上午的明亮斜射,逐渐拉长、变淡,最终染上黄昏的暖橘色。
左奇函背靠着杨博文房门对面的墙壁,直接坐在地板上。长腿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地板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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