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扣住的瞬间,林夏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冰冷的皮革触感下,是对方指尖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五条悟俯视着她,墨镜滑下鼻梁露出的那一线苍蓝,如同极地冰川的裂隙,幽深、冰冷,带着洞穿一切秘密的锐利。
“腐烂的……时间味道?”
林夏的喉咙干得像沙漠,每一个音节都挤得异常艰难。大脑在恐惧的冰水里疯狂搅动,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能骗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解释。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五条老师。”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避开那穿透性的视线,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哦?” 五条悟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味。
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用拇指在她腕骨内侧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
那动作轻佻得像是在逗弄一只受惊的鸟,却让林夏瞬间寒毛倒竖!袖口内,那枚咒具耳钉猛地灼烫起来,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左眼下的泪痣也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正顺着五条悟的手指探入她的皮肤,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描着她体内的每一丝异常。
是“六眼”!他根本不信她的说辞!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就在林夏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拆穿时,那股冰冷的探测感忽然消失了。
“哈!开个玩笑啦!” 五条悟突然松开手,直起身,夸张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沉重的压力瞬间消散,仿佛刚才的致命凝视只是错觉。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得晃眼的牙齿,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教师模样。
“大概是新同学身上的霉运味道?东京地铁可是咒灵最爱哦!下次出门记得喷点香水,老师推荐……”
他滔滔不绝地开始推荐起某个奢侈品牌的新款香水,语气轻快得如同讨论天气。
虎杖在一旁听得一脸认真,伏黑惠则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林夏却丝毫不敢放松。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被握过的手腕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标记过的战栗感。
她知道,五条悟绝对察觉到了什么。那句“腐烂的时间味道”绝非空穴来风。他只是……暂时放过了她。为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林夏如履薄冰。
高专的生活被密集的理论课和残酷的实战训练填满。咒力的感知、基础术式、咒灵等级划分……全新的知识体系压得她喘不过气。
更让她心力交瘁的是,她必须时刻警惕,避免再次触发五条悟的“无下限”,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观察伏黑惠——那个在设定中可能保留梦境记忆的“温柔守护者”。
伏黑惠确实很安静,甚至有些疏离。他上课时总是坐在角落,笔记记得一丝不苟。训练时沉默寡言,但动作精准高效,召唤出的鵺和玉犬强大而可靠。
他对林夏保持着礼貌而适度的距离,偶尔目光相接,也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看不出任何“记得”的迹象。
这让林夏稍稍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始终无法放下。
死亡的阴影从未远离。训练场、宿舍走廊、甚至食堂,任何看似安全的角落都可能因为一个低级咒灵的突然出现而变成修罗场。
每一次险象环生,都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是多么脆弱。
这天下午是体术对抗训练,对手是虎杖悠仁。
“林同学,请多指教!”虎杖充满干劲地摆好架势,眼神明亮,笑容爽朗。
林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虎杖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常人,即使不使用咒力,他的拳风也带着可怕的压迫感。
她必须依靠前几次死亡循环积累下来的那点微薄的“先知优势”和本能反应来周旋。
躲闪,格挡,狼狈地翻滚。
虎杖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林夏被逼得节节后退,汗水很快浸湿了训练服。每一次拳脚交击,都震得她手臂发麻。
好几次,虎杖的拳头都擦着她的脸颊或要害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小心了!”虎杖一声低喝,一个迅猛的侧踢直扫林夏腰腹!
林夏瞳孔骤缩!这个角度、这个速度……她“见过”!
在第二次循环里,一只咒灵就是用类似的攻击撕开了她的腹腔!剧痛的幻影瞬间攫住了她,身体本能地僵直了一瞬!
就这零点几秒的迟滞,致命的踢击已到眼前!林夏甚至能看清虎杖运动裤裤腿带起的风纹!
完了!第四次死亡!
绝望的念头刚升起,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从侧面撞来!
林夏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踢断肋骨的攻击。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撞入伏黑惠那双沉静的碧色眼瞳中。他不知何时已挡在她身前,一只手还保持着推开她的姿势。
“训练而已,虎杖,注意分寸。”
伏黑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虎杖。
“啊!对不起对不起!”虎杖立刻收势,挠着头一脸懊恼,“林同学你没事吧?我太投入了……”
“没、没事……”林夏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感激地看向伏黑惠,“谢谢你,伏黑同学。”
伏黑惠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因剧烈运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被汗水浸湿的鬓角,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恢复了沉静。
“下次注意。”
训练结束后,林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更衣室,心脏还在为刚才的生死一线而狂跳。刚走到回廊拐角,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叫住了她。
“嘿!林夏!”
橘色短发的少女扛着一柄与她纤细身材极不相称的大铁锤,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正是钉崎野蔷薇。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夏狼狈的样子,撇了撇嘴:“啧,被虎杖那个笨蛋打惨了吧?给!”她不由分说地塞过来一个小巧精致的丝绒盒子。
林夏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对设计简约时尚的银色耳钉,造型像两片交叠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细腻的光泽。
“看你耳朵空荡荡的,一点装饰都没有,太没劲了!”
钉崎叉着腰,一脸“潮流导师”的傲然,“这可是我常去那家店的限量新款!比你身上那老土气质强多了!赶紧换上!”
她说着,目光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林夏紧紧攥着的、藏着旧咒具耳钉的袖口。
林夏愣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暖意。“谢谢,钉崎同学。”
“叫我野蔷薇就行!”钉崎爽朗地挥挥手,“走了!记得戴上啊!”
林夏握着那对崭新的、带着钉崎体温的耳钉,看着少女扛着铁锤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在这个充满死亡循环的世界里,感受到了一丝真实的、属于“活着”的温度。
也许……事情并不总是那么绝望?
然而,这点微弱的暖意,在当天深夜就被冰冷的恐惧彻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