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崎赠送的耳钉触感冰凉细腻,林夏却迟迟没有替换下袖口里那枚来历不明、却总在关键时刻发烫的咒具耳钉。
她有种模糊的直觉,这枚旧耳钉或许是她与这诡异循环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新耳钉被她小心收好,算是对这份善意的珍藏。
高专的生活在恐惧和高压下继续。林夏强迫自己像个真正的转学生一样,努力吸收着关于咒术界的一切知识,试图在夹缝中寻找破局的线索。
她翻阅了大量关于时间、诅咒、契约的典籍,晦涩的古文和复杂的术式原理看得她头晕眼花,却一无所获。
那些书页里,找不到任何关于“死亡循环”和“真爱之吻”的记载。
这让她更加绝望。
她的诅咒,像是独立于现有咒术体系之外的、某种更古老更邪门的东西。
这天是咒力感知的户外实践课,地点在学校后山一片被低矮咒灵盘踞的杂木林。任务很简单:分组行动,找出并祓除指定区域内的三只四级咒灵。
林夏和伏黑惠分到了一组。
“跟紧我。”伏黑惠言简意赅,带着两只玉犬率先踏入林间阴影。
林夏连忙跟上,神经紧绷地观察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和淡淡的咒力残秽,光线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
伏黑惠很可靠。他步伐沉稳,感知敏锐,玉犬在他身侧无声潜行,如同最忠诚的护卫。他总能提前发现咒灵藏匿的角落,一个简单的手势,玉犬便会闪电般扑出,精准地撕碎那些由负面情绪凝聚的丑陋怪物。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几乎没有给林夏任何出手或紧张的机会。
林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看着前方少年挺拔沉默的背影,看着他偶尔伸手安抚性地拍拍玉犬的脑袋,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格外专注……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悄然滋生。
和五条悟那种充满压迫感的强大不同,伏黑惠的存在,像一道沉默而坚固的壁垒。
“这边。”伏黑惠在一棵巨大的、根部腐朽中空的橡树前停下脚步。
他示意林夏后退,自己则双手结印。“玉犬。”
黑色的玉犬低吼一声,化作一道黑影扑向树洞!然而,就在它即将钻入的瞬间——
异变陡生!
树洞内猛地爆发出远超四级水准的粘稠咒力!一只通体覆盖着湿滑青苔、形似巨大鼻涕虫的咒灵猛地窜出!
它没有攻击玉犬,布满利齿的口器喷出大股墨绿色的、散发着强烈腐蚀性恶臭的粘液,如同高压水枪般,直射向站在稍后位置的林夏!
速度太快了!林夏甚至来不及思考,死亡的阴影已当头罩下!
那粘液的气味钻进鼻腔,瞬间勾起前几次死亡时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剧痛记忆!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僵直!
要死了!第四次!
粘液的腥风已扑到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了林夏身前!
“鵺!”
巨大的猫头鹰式神凭空出现,宽大的羽翼如同盾牌般猛然张开!墨绿色的腐蚀粘液大部分被羽翼挡住,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冒出刺鼻白烟!但仍有几滴穿透了防御,溅射向后方!
伏黑惠闷哼一声,猛地将林夏扑倒在地!
两人重重摔在厚厚的腐叶层上。林夏只觉天旋地转,鼻尖充斥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伏黑惠撑在她上方,眉头紧锁。
他的一侧脸颊上,被溅射的粘液擦过,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红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肿,边缘甚至开始发黑腐蚀!
“伏黑同学!你的脸!”林夏失声惊呼。
伏黑惠却毫不在意脸上的伤,目光紧紧锁定那只被鵺缠住的咒灵,眼神冰冷锐利。
“二级伪装……啧。”他双手再次结印,动作迅捷如电,“大蛇!”
粗壮的蟒蛇式神破土而出,瞬间缠住了那只还在喷吐粘液的咒灵,强大的绞杀力将其碾成一滩恶臭的咒力残渣。
危机解除。
林夏被伏黑惠拉起来,看着他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腐蚀伤痕,愧疚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与你无关。”伏黑惠打断她,声音依旧平静,只是眉头微蹙着,似乎在忍受疼痛。
“是咒灵伪装了等级。”
他拿出随身的消毒喷雾,简单地处理着伤口,动作干脆利落。
林夏看着他沉静的侧脸,看着他为自己挡下致命攻击时毫不犹豫的身影,看着他此刻忍受疼痛却依旧沉稳的模样……一种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前三次循环里惨死的冰冷和孤独,此刻被一种滚烫的、名为“被保护”的情绪所取代。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冲动,或许是循环积累的绝望需要宣泄,又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个“亲吻可以停滞时间”的设定在疯狂叫嚣。
在伏黑惠处理好伤口,正准备收起喷雾瓶的刹那——
林夏猛地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他带着伤痕的脸颊,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嘴唇用力地印在了他另一侧完好的脸颊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间穿行的风凝固了。
树叶飘落的轨迹定格在半空。远处鵺振翅的声响消失了。就连伏黑惠那双总是沉静的碧色眼瞳里,也清晰地映出愕然的、瞬间放大的瞳孔。
林夏能清晰地感受到唇下皮肤的温热,以及他身体瞬间的僵硬。
然后,一股微弱却奇异的、带着清凉感的咒力波动,以两人接触的点为中心,极其短暂地扩散开来,又瞬间消散。
三秒。
仅仅停滞了三秒。
风重新开始流动,树叶继续飘落,鵺的振翅声回归。
伏黑惠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脸上那处完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夏,震惊、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林夏也僵在原地,脸颊滚烫,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她做了什么?!她居然真的……吻了伏黑惠!而且……刚才那短暂的停滞感……是真的!设定是真的!
就在这尴尬到令人窒息的寂静弥漫开时,一个带着夸张惊讶语调的声音懒洋洋地从他们头顶的树枝上响起:
“哇哦——!青春真是美好啊!”
林夏和伏黑惠同时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五条悟不知何时坐在了高高的树枝上,两条长腿悠闲地晃荡着。他脸上依旧架着那副小小的墨镜,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银白的发丝上跳跃。
“不过呢,伏黑君,”五条悟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如同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林夏,“在谈情说爱之前,是不是该先解释一下……”
他微微偏头,墨镜下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林夏的衣袖,锁定了那枚藏匿的耳钉。
“这位新同学袖子里藏着的‘小东西’,为什么沾满了……我的咒力残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