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尚恒第三次在《临床心理学杂志》的内页发现岑安的批注时，窗外的桂花树正落得纷纷扬扬。浅灰色的便签纸折成小小的方块，边角被摩挲得发毛，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上周见的那个创伤后应激障碍来访者，症状和这篇论文里的案例高度吻合，下午三点我在办公室，带你的干预方案过来聊聊？” 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墨色比正文浅了半分，像是犹豫了许久才落下笔。
他抱着文献往岑安的办公室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便签纸。上周岑安也是这样，在他借的《发展心理学》里夹了张便签，在“安全型依恋”章节旁写着：“想到你说小时候总抱着小熊睡觉，原来尚老师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当时他红着脸把便签塞进抽屉，却在深夜备课的间隙，忍不住拿出来看了又看。 岑安的办公室总飘着淡淡的钢笔水味。青年正趴在桌上写批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白衬衫的后领投下条形光斑，露出的一小片脊背骨像初春刚抽条的枝桠。听见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刚从数据模型里抽离的迷茫，看到是尚恒，瞬间漾开笑意：“正好，我卡在分层回归的显著性水平里了。”
尚恒俯身在键盘上调整参数时，闻到他发间的雪松味。岑安的呼吸落在他耳后，带着热烘烘的咖啡香，痒得他脖颈发紧。“其实可以引入交互项，”他指着屏幕上的散点图，声音放轻，“把年龄和性别作为调节变量……” 对方的指尖忽然碰到他的手背，像静电般麻了一下。
尚恒转头，正撞见岑安垂眸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手里转着的红色水笔停在文献的某一页——那是他昨天标注的难点，此刻已经被蓝色笔迹写满了解释，连公式推导的步骤都画得清清楚楚。
“对了，”岑安忽然从抽屉里摸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琥珀色的糖块，“上次听你说熬夜备课总犯困，这个薄荷糖提神。”他倒出两颗放在尚恒掌心，糖纸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我试过，比黑咖啡温和。”
尚恒捏着糖块，忽然想起上周自己不过是在茶水间随口提了句“改论文到凌晨三点”，竟被对方记在心上。玻璃罐底还剩小半罐糖，糖纸的边角都磨圆了，显然是被人频繁取用的——或许，岑安也常为了课题熬夜。
离开时，他摸了摸白大褂口袋里的薄荷糖。糖块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像颗小小的暖石。
走到走廊尽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岑安拿着本《认知行为疗法手册》追上来：“这本借你，里面有你要的案例分析模板。”他把书递过来时，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尚恒的手腕，“明天午休……一起去食堂？” 尚恒握着书脊的手指紧了紧，封面上还留着岑安的温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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