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熟3

系里聚餐的包厢暖气很足，酒气混着饭菜的香味漫在空气里。尚恒刚剥好一只虾，就看见岑安端着酒杯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深灰色衬衫的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的小臂上，那点红痕还隐约可见——是昨天在雨里被文件夹硌的。

“张教授刚还夸你上次发表的论文呢。”岑安给两人的杯子里都倒上啤酒，泡沫顺着杯壁缓缓升起，“说你的研究视角特别新颖。 尚恒笑了笑，刚要说话，就被主位上的老教授打断。

“小岑啊，”老教授端着酒杯站起来，脸上泛着醉后的酡红，“你最近跟尚老师走得可真近，天天形影不离的。”

包厢里的喧闹忽然安静了几分，几道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来。岑安拿起酒瓶给老教授添酒，语气自然：“尚老师学术好，人也好，我当然要多请教。”

“请教？”老教授眯起眼睛，显然不信，“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放下酒杯，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说真的，尚老师这样的，脾气好，学问好，确实招人喜欢。” 岑安没接话，只是给尚恒夹了一筷子青菜，轻声说：“多吃点，别光喝酒。”

酒过三巡，老教授的话越发没了顾忌。他指着尚恒碗里几乎没动的糖醋小排，对岑安说：“你看你，就知道尚老师爱吃这个，天天让食堂留着，说不是上心谁信？” 尚恒的脸颊瞬间发烫，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能感觉到周围同事们探究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岑安忽然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打破了包厢里的尴尬。“教授您说对了，”他放下筷子，转头看向尚恒，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尚老师确实是我的理想型。” 这话一出，满桌哗然。

尚恒猛地抬头，撞进岑安认真的目光里，对方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玩笑，却又藏着不容错辨的真诚。 “小岑这孩子，喝多了吧。”有人打圆场，试图化解尴尬。 岑安却没理会，只是看着尚恒，眼神里的光芒亮得惊人：“我说真的。尚老师温和、踏实，做什么事都特别认真，连改论文时批注的字迹都整整齐齐的。”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像说给只有两人听的秘密，“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尚恒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腔，他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他慌忙低下头，盯着碗里的米饭，指尖却冰凉发颤。耳边传来岑安清朗的笑声，像风铃被风吹动，叮当作响。 散场时，雨已经停了。岑安坚持要送尚恒回家，两人并肩走在洒满月光的校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面上偶尔交叠。

“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岑安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尚恒摇摇头，没说话。他其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胀。

走到宿舍楼下的桂花树下，岑安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给他：“含着吧，醒酒。”

尚恒接过糖，含在嘴里，清凉的薄荷味瞬间驱散了酒意。他看着岑安被月光照得半透明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就像这满树的桂花，明明昨天还只是青涩的花苞，一夜之间，就开得这样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