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恒的出租屋在老城区的顶楼,推开阳台门就能闻到隔壁楼顶晒的腊肉香。岑安第一次来的时候,正赶上傍晚,夕阳把房间染成暖橙色,青年站在玄关换鞋,白色运动鞋上沾着点桂花,像从秋天里走出来的。
“比我家冷清多了。”岑安环顾着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目光落在窗台那几盆绿萝上,叶片上还挂着水珠,“不过挺好,安静。”
他弯腰时,发梢扫过尚恒的手背,痒得人想躲。 尚恒正在厨房煮面,听见岑安在客厅翻书的声音,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番茄,是早上特意去菜市场挑的,红得发亮。上次在旧书店,岑安盯着菜单上的番茄鸡蛋面看了很久,他记在了心上。
水开的声音混着抽油烟机的嗡鸣,尚恒刚把面条下进锅,就感觉后腰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岑安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扫过颈窝:“需要帮忙吗?” “小心烫。”尚恒偏头躲开,却被对方抱得更紧。
岑安的手指穿过他的袖口,轻轻挠着他的胳肢窝,惹得尚恒手里的汤勺差点掉在地上。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闹了会儿,番茄汁溅到尚恒的白衬衫上,像朵突兀的小红花。
“别动。”岑安忽然按住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摸出包湿纸巾,仔细地擦着他胸前的污渍。指尖擦过锁骨时,尚恒的呼吸顿了顿,能闻到对方发间的薄荷香——是那天在办公室给的糖的味道。
面煮好端上桌时,岑安已经把客厅收拾好了。他把尚恒的心理学笔记摞得整整齐齐,还在旁边放了杯温水,杯口冒着热气。“看着就好吃。”岑安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面条,刚碰到嘴唇就烫得龇牙咧嘴,却还是逞强咽下去,“唔,比食堂的好吃十倍。”
尚恒看着他被烫得发红的嘴角,忍不住笑出声,递过去一杯凉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岑安却把水杯推回来,夹起块番茄塞进他嘴里:“你也吃。”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尚恒的脸颊忽然发烫,低头扒着碗里的面条,眼角的余光瞥见岑安正盯着自己笑,眼里的光比台灯还亮。
吃到一半,岑安忽然放下筷子,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桶:“差点忘了这个。”他打开桶盖,一股浓郁的鸡汤香飘出来,“我妈让阿姨炖的,说你太瘦了,补补。” 尚恒看着保温桶里的红枣和枸杞,忽然想起岑安在食堂总把荤菜往他碗里夹。
青年正给自己盛汤,手腕上的银色手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和在旧书店时看到的一模一样。“你不用总这么费心。”他轻声说。
岑安把汤碗推到他面前,汤面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对你,不费心。”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擦掉尚恒嘴角的汤汁,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以后我常来给你做饭吧,总吃面条不行。”
窗外的夜色渐渐浓了,远处传来晚归的自行车铃声。岑安靠在椅背上,看着尚恒小口喝汤,忽然说:“其实我不太会做饭,小时候家里有阿姨,后来住学校,吃食堂吃惯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可以学,你想吃什么,我都学着做。”
尚恒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他抬头时,正撞见岑安认真的目光,青年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影,像初春刚抽条的柳丝。
没等他回应,岑安忽然凑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动作轻得像蝴蝶点水。 “汤很好喝。”岑安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鼻尖蹭着他的脸颊,“人更好。” 尚恒把脸埋在他颈窝,能闻到他衬衫上的烟火气混着雪松味,像个温暖的茧。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谁悄悄撒下的糖。他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过是一碗热汤面,一个温暖的拥抱,和一个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的人。
夜深时,岑安躺在尚恒身边,手指缠着他的手指玩。老式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把秋夜的凉意挡在窗外。“明天带你去买床单吧,”岑安忽然说,指尖划过尚恒手背上的青筋,“你这床单太旧了,睡着不舒服。”
尚恒“嗯”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岑安身上的温度像暖炉,把所有的不安都熨帖得平平整整。他想起旧书店里的银杏书签,想起厨房溅到衬衫上的番茄汁,忽然明白,那些看似平常的瞬间,早已在心里悄悄发了芽,长成了一片温柔的森林。
“睡吧。”岑安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轻得像梦呓,“明天还要一起去上班呢。” 尚恒闭上眼睛,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是这样的——像冬夜里的热汤,像寒日里的暖阳,像这洛城的秋天,明明该是清冷的,却因为身边有了这个人,变得格外绵长,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