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王第三次敲响医务室的门时，指关节已经微微发红。
"进。"里面传来江婉的声音，音调平稳得不像人类，却又比机械时期多了一丝温度。
他推开门，看到江婉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阳光透过她新生的冰蓝色左眼，在地板上投下浅浅的光斑。右眼底那簇小火苗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像是随时会熄灭。
"体温36.7℃，心率72，各项指标正常。"江婉像是在做实验报告，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病号服衣角的动作出卖了她，"校医说我可以出院了。"
焰王把带来的纸袋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他从食堂顺来的蓝莓松饼。"你以前——我是说机械时期——从来不吃东西。"
"现在也不需要。"江婉歪头看着松饼，却伸手拿了一个，"人类的消化系统效率太低。但味觉传感器...很有趣。"
她咬了一小口，奶油沾在嘴角。焰王突然想起她曾经用机械眼分析食物成分的样子，与现在这副生疏地体验味觉的模样形成奇妙对比。
"怎么样？"
"太甜。"江婉评价道，却又咬了一大口，"但是...让人想继续吃下去。"
焰王笑了起来，胸腔里冰晶花纹身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痛。这朵花在他体内生根后，火焰魔法变得不太稳定。有时会突然结出冰霜，有时又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温。
"你的右眼。"焰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火苗变大了。"
江婉立刻摸向眼角，这个反应过于人性化。"今早镜子里还是米粒大小。"她的声音终于出现波动，"它在吸收你的本源？"
"或者是共享。"焰王摊开手掌，召唤出一团火焰。本该是橙红色的火中心，居然漂浮着几片冰晶花瓣，"自从你那个小礼物住进来后，我的火焰就开始搞行为艺术。"
江婉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焰王的手掌。这个距离让焰王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机油味——机械族的残留痕迹。
"不是吸收也不是共享。"她的呼吸拂过火焰，冰晶花瓣立刻舒展绽放，"是共鸣。"
焰王还没来得及问清这个词的含义，医务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谜亚星抱着一摞古籍冲进来，最上面那本的封皮赫然印着《极光族与机械族共生史》。
"江婉！你的机械心脏残片分析出——"谜亚星刹住话头，目光在两人过近的距离和焰王手中奇特的火焰间来回扫视，"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魔法实验了？"
"数据分析。"江婉迅速退回安全距离，语气恢复机械式的平静，"有什么发现？"
谜亚星放下书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几片机械心脏的碎片，正在发出微弱的脉冲光。
"这些残片里藏着加密数据包，内容无法读取，但每隔二十三小时就会发送一次定位信号。"他推了推眼镜，"接收端坐标显示...在萌学园内部。"
焰王手中的冰焰突然暴涨，险些烧到谜亚星的刘海。"机械族还有残党？"
"不一定。"江婉接过容器，碎片在她指尖突然活跃起来，脉冲频率加快，"这是我主动上传的记忆备份。为了防止机械之神彻底控制我，在第17次轮回时设置的保险程序。"
"等等，"焰王抓住关键点，"你是说现在的你...不完整？"
江婉的右眼火苗剧烈晃动起来。"我缺失了前十七次轮回的记忆。如果这些备份被激活..."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索合适的人类词汇，"可能会产生另一个我。"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吹散了江婉肩上的白发。焰王注意到她后颈处浮现出细小的齿轮纹路——这是她紧张时才会出现的机械特征。
"先找到信号接收者。"焰王捏碎手中的冰焰，火星在空中组成一个简易的萌学园地图，"下次信号发射是什么时候？"
"今晚11点23分。"谜亚星指着容器上突然出现的倒计时，"但问题是，接收端在——"
"禁书区。"江婉和焰王异口同声。
三人沉默地对视。禁书区不仅藏着萌学园最危险的魔法典籍，还是当年机械之神首次入侵时打开的时空裂缝所在地。
焰王胸口的冰晶花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他下意识按住心口，看到江婉的右眼火苗同时暴涨——某种超越五感的联系正在他们之间形成。
"今晚行动。"焰王努力忽略心脏处异常的寒意，"但在这之前..."
他拉起江婉的手腕，在谜亚星惊讶的目光中向外走去。"焰王！你要带她去哪儿？"
"魔法训练场。"焰王头也不回，"如果真要面对另一个机械版的江婉，至少得教会眼前这个怎么用火苗打架。"
江婉被他拽着穿过长廊，白发在身后飘成一道冰蓝色的轨迹。焰王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在自己掌心下跳动——比人类稍慢，但确确实实是活着的频率。
"理论上我仍然保留87.3%的机械族战斗数据。"江婉试图挣脱，"不需要基础训练。"
焰王在训练场中央停下，转身时差点撞到她。"问题不在于战斗技巧。"他指着江婉右眼的小火苗，"而在于这个——我的本源碎片认不认你这个新主人。"
江婉眨了眨眼，火苗随之摇曳。"你想测试火焰共鸣？"
"我想看看，"焰王双手燃起冰焰，将两人笼罩在蓝白色的火圈中，"我们能不能创造出机械之神计算之外的奇迹。"
他引导江婉的手掌贴近火焰。当两人的指尖相距不到一寸时，异变陡生——焰王的冰晶花纹身与江婉右眼的火苗同时爆发强光，两股魔力在空中交织成漩涡，冰与火不再排斥，而是融合成一种闪烁着星光的奇异能量。
训练场的防护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焰王在魔力乱流中看到江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不是数据模拟的表情，而是因发现未知可能性而产生的纯粹喜悦。
这比任何魔法都更让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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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灯光在深夜显得格外昏暗。江婉独自站在极光族史料区，指尖划过《机械觉醒事件始末》的书脊。右眼的火苗将书上的烫金标题映得微微发亮。
她突然转向旁边的落地镜。镜中的白发少女右眼跳动着不属于极光族的火焰，左眼却恢复了纯粹的冰蓝。这种矛盾的形象让她想起机械心脏里那朵冰焰花——对立属性的完美共生。
"检索：极光族与火焰使者的历史交集。"江婉下意识用机械思维发出指令，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直接连接数据库的能力。她不得不像人类一样，一页页翻阅厚重的典籍。
在《被遗忘的盟约》第三章，她发现一幅模糊的插图：极光族长老与火焰使者双手交握，两人中央悬浮着一朵冰焰花。插图下方的注释被墨水遮盖，只能辨认出"共生契约"几个字。
江婉的右眼突然刺痛，火苗不受控制地扩散到整个虹膜。她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到镜中的自己右半边脸爬满了火焰纹路——和当初焰王的一模一样。
"不...这不应该..."她慌乱地擦拭镜面，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变异的证据。当图书馆钟声敲响11下时，一个更可怕的发现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镜中她的倒影...没有跟着做擦镜子的动作。
倒影正在冷笑。
"终于发现了？"镜中的"江婉"开口，声音带着熟悉的机械回声，"你以为取出机械心脏就自由了？我早就在你眼睛里安了家。"
江婉踉跄后退，撞翻了书堆。右眼的火焰已经变成暗红色，视野边缘开始弹出她以为永远消失的数据流：
【记忆备份激活进度：79%】
【主体控制权争夺准备中】
【倒计时：00:43:12】
当23:23的钟声响起时，禁书区的方向传来书本落地的闷响。江婉强忍右眼的灼痛向声源望去，在书架缝隙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手中正拿着她的机械心脏残片。
残片发出的脉冲光，将那人胸前的校徽照得清清楚楚：燃烧的火焰徽章下，刻着"萌学园焰王"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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