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若再次睁眼时，已是深夜。

帐外烛火摇曳，映得窗纸上投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她动了动手指，千初立刻掀开帐子，低声道：“小姐醒了？太医说您是忧思过度，又中了点寒芷的气，无大碍。”

顾若“嗯”了一声，目光越过千初，落在桌边正翻着医书的云祈身上。他今日换了身常服，墨色锦袍上用银线绣着暗纹，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棱角分明。

“丞相怎么还在？”顾若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搔过人的心尖。

云祈合上书，转头看她：“陛下留了话，让我在此照看。”他语气平淡，眼神却像淬了墨，深不见底，“何况，付温婉的事，还需你亲自做个了断。”

顾若拢了拢身上的锦被，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颈，轻声道：“姐姐也是一时糊涂……”

“糊涂？”云祈忽然走近，俯身时，他身上的墨香混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她在你茶里加寒芷，可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宫宴，若不是你借口更衣避开，此刻怕是已躺了半月。”

顾若的睫毛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柔弱覆盖：“丞相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祈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转而拿起旁边的药碗，“太医说这药需趁热喝。”

他舀了一勺药汁，递到她唇边。药味很苦，顾若皱着眉喝了两口，忽然听见院外传来顾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苏苏呢？把她带到我房里！”

千初出去看了一眼，回来时眼底带了点冷意：“大小姐在审苏苏，那丫头招了，付温婉不仅常年虐待她，还买通了咱们府里的一个小丫鬟，想在小姐的药里动手脚。”

顾若握着药碗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云祈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低笑一声：“顾二小姐这出戏，唱得倒是精彩。”

顾若抬眼，眸子里蒙着一层水汽，像受惊的小鹿：“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儿听不懂……”

“听不懂？”云祈放下药碗，直起身，“你故意让千初点破寒芷，引陛下发怒；又算准了顾清会去柴房找苏苏，顺藤摸瓜查出付温婉的小动作……顾二小姐，你这柔弱的皮囊下，藏着的心思可真不少。”

他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她的伪装。顾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昭的声音响起：“小姐，陛下又过来了，还带了太医。”

顾若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看向云祈。他却对着她勾了勾唇角，转身走到窗边，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色里。

轩辕澈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顾若蜷缩在榻上，眼眶通红，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他心疼地坐在榻边，握住她的手：“若儿，别怕，有朕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顾若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窗外树梢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是时月风在暗处守着。

她轻轻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付温婉倒了，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要做的，还有很多。而那个腹黑的丞相，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把戏……这游戏，倒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