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选婿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将军府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有想攀附权贵的，有真心倾慕顾若美貌的，连平日里不怎么来往的远房亲戚都带着厚礼上门，却全被顾赫安挡在了外院。

顾若坐在窗前，听着外面隐约的喧闹声，指尖捻着一枚白玉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着。千初站在一旁磨墨，忽然道：“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请您明日去赴赏花宴。”

顾若抬眸：“皇后？”她与那位深居简出的中宫皇后素无往来，这时候突然相召，显然与选婿的事脱不了干系。

“还有，”千初顿了顿，“方才看到云丞相的马车停在府门外，似乎是找大少爷议事。”

顾若指尖的棋子停在棋盘上，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云祈这时候来，恐怕不止是议事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多久，顾赫安就掀帘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若若，方才云祈跟我说，陛下有意在赏花宴上为你和几位世家公子牵线，其中……就有他。”

顾若握着棋子的手紧了紧，垂眸道：“哥哥，我不想选婿。”

“我知道，”顾赫安在她身边坐下，叹了口气，“可这是陛下的旨意，推脱不得。不过你放心，哥哥定会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嫁给不喜欢的人。”

顾若抬头看他，眼底泛起一层薄红：“多谢哥哥。”

她心里却清楚，这场选婿背后，藏着轩辕澈的考量——他既想把她留在身边，又碍于她的病体和将军府的势力，不好直接纳入后宫，便想出了选婿这一招，既是试探，也是变相的掌控。

而云祈的掺和，则更耐人寻味。他是想借这机会拉近关系，还是另有所图？

第二日，顾若坐着马车进宫赴宴。皇后的御花园里早已是百花争艳，仕女公子们三三两两地聚着，见她来了，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有好奇，有探究，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付温婉倒台后，京中贵女里最出挑的便是几位侯府千金，其中安远侯家的嫡女赵灵儿素有才名，此刻正被一群人围着，见顾若进来，嘴角撇了撇，语气带刺：“哟，这不是顾二小姐吗？听说陛下要为你选婿，看来今日是来挑夫婿的？”

顾若还没说话，千初已冷冷开口：“赵小姐慎言，我家小姐是应皇后娘娘之邀来赴宴，不是来听人嚼舌根的。”

赵灵儿被噎了一下，正要发作，却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云祈一身月白锦袍走过来，目光落在顾若身上：“顾二小姐身子不适，怎么不在偏殿歇着？”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赵灵儿顿时不敢作声了。

顾若屈膝行礼，刚要说话，就听一阵环佩叮当，皇后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若儿来了？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顾若依言走上前，被皇后拉着 hand ，柔声道：“瞧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陛下心疼你，特意为你选婿，也是一番好意。”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位年轻公子，意有所指地笑道：“今日在场的，可有不少青年才俊，若儿看中了哪个，不妨告诉哀家。”

顾若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叹息：“臣女蒲柳之姿，又身染顽疾，不敢奢求良配，只愿余生安稳度日。”

她这副柔弱又懂事的模样，看得周围几位公子心都软了。皇后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得太监高声唱喏：“陛下驾到——”

轩辕澈大步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顾若身上，见她被皇后拉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掩饰过去，笑道：“皇后今日的花宴办得不错，朕也来凑个热闹。”

他走到顾若身边，自然地接过她的手：“若儿身子弱，怎么站在太阳底下？”说着，就拉着她往树荫下的凉亭走去，完全没把旁人放在眼里。

云祈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将顾若护在怀里，眸色深不见底。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忽然对身边的时月风低声说了句什么。

凉亭里，轩辕澈正拿着一串晶莹的葡萄喂给顾若，语气宠溺：“尝尝，这是西域刚送来的，甜得很。”

顾若小口咬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云祈正与一位世家公子说话，而那位公子的目光，频频往她这边瞟——那是皇后属意的人选之一，镇国公家的世子。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顺模样，忽然轻轻咳嗽起来，靠在轩辕澈怀里，声音微弱：“陛下，臣女有点晕……”

轩辕澈立刻紧张起来，抱着她就往外走：“快传太医！”

一场赏花宴，就这样被顾若的“晕症”搅得草草收场。

回府的马车上，顾若靠在软垫上，听着千初汇报：“小姐，方才时月风悄悄给镇国公世子递了张纸条，世子看完脸色就变了，匆匆离了宫。”

顾若挑眉：“云祈又做了什么？”

“不清楚，”千初道，“不过听说镇国公家去年曾私下与废太子有往来，这事一直是陛下的心头刺。”

顾若恍然大悟。云祈这是在帮她扫清障碍，用的还是最狠的一招——直接断了对方的活路。

她望着车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忽然觉得这场选婿的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云祈的步步为营，轩辕澈的势在必得，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算计……她这枚看似柔弱的棋子，或许能走出不一样的棋路。

马车刚到将军府门口，就见时月风候在那里，见到顾若下车，递上一个小小的锦盒：“我家主子说，这个或许能帮到小姐。”

顾若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成色极好的暖玉，玉上刻着一朵极淡的莲花。

千初皱眉：“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顾若指尖抚过玉上的纹路，轻声道：“他是在提醒我，棋子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她将暖玉握紧在手心，玉的温润透过肌肤传来，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承诺。

选婿的风波还在继续，而她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