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烛火在存菊堂内明明灭灭,映着沈眉庄苍白的睡颜。
众人散去后,采月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青砖上,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泪珠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奴婢给小主磕头!若不是小主及时赶到,我家小主......"她声音哽咽,惊魂未定的模样连称呼都忘了,只对着安陵容不住叩首。
"快起来。"安陵容亲手将她扶起,袖中茉莉香膏的气息萦绕在采月鼻尖,"不过是恰巧路过罢了。"她望着床上的沈眉庄,语气陡然一沉,"只是眉姐姐为何深夜还在千里池?"
采月抹着眼泪,看了看甄嬛又看向安陵容,犹豫片刻才低声道:"华妃娘娘传小主去翊坤宫抄账目,一直到子时才放行。路过千里池时,小主说想看看月色......"
"可看清是谁推的?"甄嬛上前握住安陵容的手,指尖冰凉,明媚的眸子里翻涌着怒意。
"是周宁海。"安陵容话音刚落,便见甄嬛冷笑一声,眼中寒芒闪烁:"果然是她!竟敢在自己宫门前动手,也太跋扈了!"
"如今交给皇后处置,就算华妃有通天本事,也救不出周宁海。"安陵容坐直身子,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只是不知那奴才会不会供出主谋......"
"年羹尧在前朝势大,就算招认了,皇上又能如何?"甄嬛神色凝重,想起方才皇帝匆匆离去的背影,"你看皇上连问都不问,就定了那奴才的罪。"
安陵容轻叹一声,拍了拍甄嬛的手背:"至少人证俱在,眉姐姐的委屈不算白受。这宫里的日子长,总有报仇的机会。"
正说着,床上的沈眉庄突然惊坐而起,额间布满冷汗。
二人连忙上前安抚,将方才的经过细细道来。
沈眉庄听完,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通红如血,胸口剧烈起伏着咳嗽起来。
甄嬛急忙替她顺气,声音发颤:"多亏了陵容......"
"好妹妹......"沈眉庄抓住安陵容的手,泪水汹涌而出,"若不是你,我这条命怕是......"
"姐姐说这些做什么?"安陵容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咱们三人本就该相互扶持。"
她望着沈眉庄苍白的脸,语气郑重:"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就算皇上不处置华妃,咱们也有的是时间。"
沈眉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咬牙切齿道:"不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笔账就得好好算算!"
翌日清晨,景仁宫的铜鹤香炉里飘出袅袅檀香。
皇后身着朝服,端坐在凤椅上,望着下首垂立的华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养心殿内,皇帝将朱笔重重搁在案上,朱砂墨滴在奏折上晕开,如同雪地里绽开的血梅。窗外的竹影透过窗棂,在明黄的奏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到底是没出人命。"皇帝揉着眉心,语气晦涩,"华妃......也是太在乎朕了。在王府时她就这性子。"
皇后垂眸行礼,凤袍上的翟纹在烛火下微微晃动:"那周宁海......"
"杖杀。"皇帝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惋惜,又似是无奈:"那沈贵人处,还需皇上好生安抚。"
此刻的景仁宫已是妃嫔齐聚。
华妃身着金红色宫装,珠翠环绕,却掩不住眼底的惊惶。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青砖上,声音颤抖:"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对此事毫不知情!周宁海那奴才......"
"皇上与本宫并未怪罪妹妹。"皇后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快起来吧。"她环视众妃,目光锐利如刀,"周宁海已被杖杀。诸位妹妹也需谨记,务必管束好宫人,莫要再出此等事端,扰了皇上清静。"
华妃缓缓起身,指尖的鎏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堆起恰到好处的惊惶:"是臣妾管教无方,任凭娘娘责罚。"
站在末位的安陵容与甄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冷笑。
安陵容垂眸抚着袖口的缠枝莲纹,听着皇后不咸不淡的敲打,又瞥见华妃攥得发白的指节,心中忽然掠过一丝快意。
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将华妃张扬的脸庞照得有些苍白。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毒蛇般射向甄嬛与安陵容,那眼神里淬着的恨意,几乎要将二人凌迟。
而甄嬛只是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仿佛全然不觉。安陵容则微微侧身,对身旁的宝鹃低语了句什么,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景仁宫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皇后温和的声音还在继续:"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诸位妹妹也都回去吧。"
华妃福了福身,转身时黄金步摇碰撞之间,发出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