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凌云彻时常帮如懿把绣好的帕子、绢布送出宫变卖，换回来些碎银子和新鲜的蔬菜，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加上上次冷宫失火，凌云彻救了她的命，如懿对他多了几分信任，偶尔会和他说些心里话。
“我听宫人巷的太监说，宫里已经传开了，说我当初是被冤枉的，仪嫔才是谋害二阿哥的真凶。”如懿望着远处的宫墙，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又几分茫然，“只是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与仪嫔无冤无仇，她平日里性子温和，不争不抢，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凌云彻挠了挠头，他性子耿直，不懂得后宫那些弯弯绕绕，想了片刻，才坦诚地说道：“或许……是你哪里无意间得罪了她，你自己没察觉？后宫里的女子，心思细，也容易记仇。”
“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了，反正你现在已经洗清嫌疑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离开这里了。”
如懿忍不住笑了笑，转头看向他：“我离开这里，你不想离开吗？你武艺好，性子又正直，总待在宫人巷当侍卫，太屈才了。”
凌云彻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洒脱：“我？你可别取笑我了。”
“你好歹是皇上的嫔妃，家世显赫，就算受了委屈，也有翻身的机会。”
“我就是个普通的侍卫，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大志向。能在宫里当差，领着固定的俸禄，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担惊受怕，安安稳稳的，就挺好。”
“侍卫也分三六九等，可对我来说，在哪儿当差都一样，只要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
“话不能这么说。”如懿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侍卫也有侍卫的前程。就算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很多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有的甚至还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凭着本事搏出来的。”
“你武艺好，又救过我的命，皇上心里肯定记得你的功劳。只要有机会，你肯定能往上走，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凌云彻看着如懿恳切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却还是摇了摇头，笑着说：“机遇哪有那么容易遇到……再说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不想折腾。”
两人正说着，忽然从街亭旁的拐角处，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头发散乱，用一根破旧的布条胡乱束着，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旧宫装，脸上沾着灰尘，眼神却亮得吓人，透着几分癫狂。
她直直地盯着如懿，声音嘶哑地开口：“乌拉那拉氏，我有话要问你。”
凌云彻瞬间警惕起来，往前一步，挡在如懿身前，眼神锐利地盯着那人，沉声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如懿从凌云彻身后探出头，看清了那人的脸。
虽然蓬头垢面，可那眉眼轮廓，她再熟悉不过。
她轻轻拉了拉凌云彻的衣袖，说道：“无事，她是从前的嘉贵人金玉妍，也是被废黜后挪到宫人巷的。你先离开吧，我和她有几句话要说，若是有事，我自会喊你。”
凌云彻还是不放心，他上下打量了金玉妍一番，见她手里没有凶器，神色虽癫狂，却不像是立马会动手的样子，才点了点头，“宫人巷就这么大，我就在前面的拐角处等着。”
“你要是有任何事，就大声喊我，我马上就过来。”说罢，他又警惕地看了金玉妍一眼，才缓缓转身，往前面的拐角走去，走几步还回头看一眼，生怕如懿出事。
待凌云彻走远，如懿才转过身，看着金玉妍，语气平静：“金玉妍，你有什么想问的，今日就一并说清楚吧。别在这里装疯卖傻，我们俩之间，没什么好绕弯子的。”
金玉妍忽然冷笑起来，笑声嘶哑，听得人心里发毛。
她往前一步，凑近如懿，眼神里满是嫉妒和不甘：“你和我一样，都是因为谋害皇嗣被打入冷宫的，凭什么你就能洗清嫌疑，就能离开这里？凭什么我就只能待在这破地方，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你是自作自受。”如懿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语气冷了些，“你当初为了固宠，用朱砂害玫嫔和怡嫔滑胎，又暗中算计二阿哥，这些事都是你自己做的，证据确凿。”
“若不是看在玉氏是大清附属国的份上，皇上早就赐你死了，哪里还能让你在宫人巷安安稳稳度过残生？如今你不知悔改，还妄想恢复从前的殊荣，真是痴心妄想。”
“我做错了什么？！”金玉妍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眼神变得更加癫狂，“我不过是想固宠而已！”
“我在这后宫里，无依无靠，不耍点手段，怎么活下去？怎么为玉氏争光？那些人都欺负我，皇后打压我，你也看不起我，凭什么？你觉得你就比我好吗？你伪善、懦弱，只会靠着皇上的旧情过日子，我真是不明白，皇上到底看重你哪里！”
她忽然收住尖叫，脸上堆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一步步朝着如懿逼近，眼神里闪着狠戾的光：“既然这宫里这么不公，既然你能洗清嫌疑，我却不能，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吧！我们一起在这宫人巷里，过一辈子！啊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金玉妍猛地从背后拽出一把磨得发亮的短匕首。
那匕首不知被她藏了多久，柄上缠着破旧的布条，刃口却闪着寒光，显然是被精心打磨过的。她手腕一扬，匕首带着风声，恶狠狠地刺向如懿的心口！
如懿惊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往后急退，脚下却被街亭旁一个浅浅的坑洞绊了个正着，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后腰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顾不上疼痛，一边往后挪，一边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凌侍卫！凌云彻——！”
金玉妍见如懿摔倒在地，没了反抗之力，眼神里闪过一丝狂喜，她往前扑了两步，举起匕首，就要往如懿胸口刺去，嘴里还嘶吼着：“如懿！青樱！乌拉那拉氏！今日我就送你去见你的姑母！让你们姑侄俩在地下作伴！”
如懿急中生智，猛地侧身一滚，躲过了这一刺，匕首噗嗤一声扎在青石板上，溅起几点火星。
可她的手臂还是被匕首划到了，衣袖瞬间被鲜血染透，钻心的疼痛传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金玉妍拔起匕首，还要再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猛地从街亭另一侧冲了过来。
是惢心和阿箬！
她们本来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如懿的呼喊，就立马跑了出来，正好看到金玉妍举着匕首要刺如懿。
“主儿！”惢心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从背后死死抱住金玉妍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拽。
阿箬也反应过来，冲上去抓住金玉妍持匕首的手腕，不让她再往下刺。
金玉妍被两人抱住，疯狂地挣扎着，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嘴里不停地叫嚷：“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这个伪善的女人！你们都放开我！”
她的力气极大，阿箬被她拽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惢心见阿箬快抓不住了，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匕首的刃口，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她的手掌，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淌，滴在地上，染红了青石板。
可她却咬着牙，死死攥着，一声也没喊，只是对着金玉妍哭喊着劝慰：“金氏！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你要是真杀了主儿，皇上知道了，肯定会赐你死罪的！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玉氏想想啊！你快收手吧！”
就在这时，凌云彻的身影猛地冲了过来。
他听到如懿的呼喊后，就立马往回跑，正好看到惢心攥着刀刃、鲜血直流的模样。
他眼神一厉，几步冲到金玉妍身后，伸出胳膊，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猛地抓住金玉妍持匕首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金玉妍吃痛，手腕一松，匕首掉在地上。
凌云彻顺势将她往地上一按，膝盖顶住她的后背，让她动弹不得。
金玉妍趴在地上，头发散乱地遮住了脸，却还在疯狂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帮她！她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对她这么愚忠！我不服！我不甘心——！”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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