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巷的街亭旁，金玉妍的嘶吼被一声威严的呵斥骤然打断，混乱的场面瞬间静了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玉手捧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跟着神色沉稳的毓湖，正快步从巷口走来。
明黄的圣旨在秋日的光线下泛着庄重的光泽，瞬间压下了周遭的狼狈与喧嚣。
毓湖率先快步上前，绕过地上的血迹和匕首，小心翼翼地扶起瘫坐在地的如懿，伸手轻轻撩起她被划破的衣袖，眉头微蹙：“还好，只是手臂被划伤了，没伤到要害。李玉——”
李玉正攥着圣旨，见毓湖呼喊，连忙回过神，快步走到如懿身边，眼神里满是关切。
毓湖站起身，对他吩咐道：“你在这里陪着懿主儿，处理好这边的事。我先回养心殿禀报皇上，让他定夺金玉妍的处置，顺便请太医过来给懿主儿包扎伤口。”
“好！”李玉连忙应道，目光扫过一旁还在挣扎的金玉妍，又看向凌云彻，递了个眼色。
凌云彻心领神会，上前一把拽住金玉妍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哭闹，将她拖进旁边一间废弃的小屋。
那屋子门窗破损，早已无人居住，他反手将门锁死，又找了根粗木头顶住门板，确保她再也跑不出来作乱。
处理完金玉妍，李玉才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双手捧着圣旨，走到如懿面前，语气庄重：“娴主儿，各位，见圣旨如面圣上亲临，谁人不敬？”
如懿忍着手臂的疼痛，在惢心和阿箬的搀扶下缓缓跪下，凌云彻和周围闻讯赶来的宫人也齐齐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玉展开圣旨，清朗的声音在空荡的宫人巷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乌拉那拉氏如懿，昔年遭人构陷，以谋害皇嗣之罪废为庶人，迁居冷宫、宫人巷，备尝艰辛。今案情大白，冤屈昭雪，天鉴其诚。朕念其贤淑温婉，素无恶行，即今日起，复其娴妃位份，迁居翊坤宫居住，钦此——”
“臣妾……谢皇上恩典！”如懿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压抑了大半年的委屈、恐惧，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归宿。
她抬起头，眼眶微红，却努力挺直了脊背，接过李玉递来的圣旨，指尖触到那冰凉的绫缎，只觉得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李玉收起圣旨，连忙伸手将她扶起，语气里满是欣慰：“娴妃娘娘，您可算熬出头了！皇上这些日子从来没忘记为您沉冤昭雪，一直在暗中查案。”
“您的衣物、首饰，还有翊坤宫那边，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您快随惢心、阿箬去旁边的屋子换下这身沾了血的衣服，耽误了迁居的时辰可就不吉了。”
“好。”如懿点了点头，对惢心和阿箬吩咐道，“你们扶我过去。”
两人连忙应着，一左一右搀扶着如懿，往不远处一间收拾干净的临时屋子走去。
李玉则留在原地，和凌云彻站在巷口闲聊，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驱散了刚才的紧张。
“凌侍卫，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李玉拍了拍凌云彻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赞赏，“皇上早就暗中吩咐你护着娴主儿，你不仅做得周到，今日还拼死护住娘娘，这份忠心，皇上定然记在心里，龙恩浩荡，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凌云彻挠了挠头，语气诚恳，没有半分邀功的意思：“李公公言重了。无论是在冷宫还是宫人巷当侍卫，我的主子都只有一个，那便是皇上。”
“再说，娴主儿待人和善，就算是对我们这些底层侍卫，也从未摆过嫔妃的架子，平日里还会问我们冷不冷、饿不饿。今日护着她，既是遵皇上的旨意，也是还她平日待我的一份恩情。”
李玉听得越发满意，点点头道：“你是个聪明人，性子又耿直，让你只做个宫人巷的侍卫，的确是大材小用了。”
“今日你护主有功的事，我回去后一定原原本本地禀报皇上，帮你谋个更好的职位。至少也该调去乾清宫当差，离皇上近一些，才有更多机会。”
“那微臣就在这里谢过李公公了！”凌云彻连忙躬身行礼，眼神里满是感激。
他虽对前程没有太多奢求，但能离皇上近一些，总归是好的。
临时收拾的屋子里，铺着干净的褥子，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藕荷色宫装，还有一支素雅的银簪。
阿箬拿起宫装，凑到如懿面前，脸上满是欣喜，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主儿，您快试试这身衣服！这料子是上好的杭绸，颜色也衬您的肤色，比在宫人巷穿的那些破衣烂衫好了不知多少倍！”
惢心则走到如懿身边，轻轻帮她擦拭手臂上的血迹，语气温柔：“主儿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只是如今终于能离开宫人巷，不用再受那份苦了，真是苦尽甘来。”
“会儿太医来了，给您包扎好伤口，咱们就能去翊坤宫了，那可是皇上特意为您选的宫殿，听说布置得可气派了。”
“花言巧语。”阿箬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心里替如懿高兴，却看不惯惢心总是这么贴心地讨好主子。
如懿没有在意两人的小摩擦，只是轻轻抚摸着身上那件半旧的披风，“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哪怕是在冷宫、宫人巷，也要活出体面二字。”
“体面不是穿多好的衣服，是心里的底气。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换好衣服，出去吧。”
“是！”两人齐声应道，连忙帮如懿换下沾血的旧衣，穿上新的宫装，又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那支银簪。
镜中的如懿，虽脸色还有些苍白，手臂上缠着临时用布条扎的伤口，却眼神清亮，脊背挺直，再也没有了在宫人巷时的疲惫与黯淡。
阁门被缓缓推开，如懿迈步走了出来。
秋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藕荷色的宫装泛着柔和的光泽，竟让周遭萧瑟的宫人巷都添了几分生机。
李玉和凌云彻早已在门外等候，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前。
“娴妃娘娘，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李玉躬身说道。
“诶。”如懿轻轻应了一声，脚步平稳地往前走去。
李玉转过身，对着巷口等候的侍卫和宫人，高声宣喊：“起驾——翊坤宫——！”
声音在宫道里回荡，带着几分庄重与新生。
从这一刻起，乌拉那拉·如懿不再是宫人巷里的废妃，而是重归后宫的娴妃，她的人生，终于从泥泞中走了出来，重新踏上了宫阙的石阶。
养心殿内，烛火已经点燃，映得殿内一片明亮。
毓湖躬身站在殿中，向弘历禀报着宫人巷的情况：“皇上，奴婢赶到时，娴主儿已经被凌侍卫护着，只是手臂被金玉妍划伤了，不算严重。奴婢让李玉留在那里陪娘娘换衣、等太医，便紧忙回来禀报您，等待您处置金玉妍的事。”
弘历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你做得很好。看来当初留着金玉妍的性命，还是朕太心软了。”
“一个被废黜的弃妃，竟敢在宫人中持刀刺杀嫔妃，可见她从前在后宫里，嚣张跋扈到了何种地步！”
“皇上心地宽厚，留她性命，也是为了顾及玉氏的颜面，为大局考虑。”毓湖轻声劝慰，“此事不怪您，是金玉妍不知悔改，自寻死路。”
弘历冷哼一声，语气冷硬：“她既敢动手，就该想到后果。不必再留着她了，秘密处置了便罢。”
“找个僻静的地方，赐一杯毒酒，对外就说她旧疾复发，不治身亡，不要闹大，免得惹六宫非议，也省得玉氏那边又来啰嗦。”
“请皇上放心，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毓湖躬身应道。
弘历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仪嫔自缢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之前你说她脖颈的伤口不像是自缢，倒像是被人强行勒断的。”
毓湖的神色沉了沉，如实回禀：“回皇上，奴婢派了人仔细查验过仪嫔的尸体，她脖颈处的断裂痕迹很深，边缘不规则，确实不是自己能勒出来的。”
“下手之人力气极大，手段狠辣，显然是早有准备。只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环心也殉主而死，没有目击者，查起来……难度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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