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却在两枚鳞片上撞出细碎的铃声。
那声音像是从海底最深处传来,带着盐霜与旧梦的锈味。
龙辰逸摊开掌心,两枚鳞片同时浮起,边缘锋利得割开雪幕,露出一条极窄的缝隙——
缝隙里是倒流的时间。
秦姒看见“昼”与“夜”在鳞片之间旋转,像两枚被重新咬合的齿轮。
每转一格,她腕上的红线便松一环,露出底下漆黑的、早已熄灭的星纹。
那是弑神者独有的烙印,被红线藏了整整三世。
“最后一道诅咒,”龙辰逸指尖点在她星纹上,“要你亲手解开。”
红线尽头,沙地忽然塌陷,露出归墟真正的“根”——
那是一具倒生的龙骨,龙角刺穿海底,龙尾却没入天穹。
龙骨中空,里面漂浮着无数碎裂的月影,每一道月影里,都映着他们某一世的残局。
秦姒把婴儿化成的光屑尽数按进龙骨裂口。
光屑像雪崩般涌入,龙骨开始逆向生长:
龙尾从天穹抽回,龙角自海底拔起,整具骨骼翻折成一枚巨大的“门”。
门上刻着最后一行咒:
「以万次死亡为匙,以一次流泪为锁。」
龙辰逸握住她的手,按在咒文中央。
两人掌心的鳞片同时碎裂,碎光汇成一把极薄的“匙”,形状正是婴儿额心那枚逆鳞。
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龙骨门发出鲸歌般的低鸣。
门后没有光,只有更深的黑——黑得像弑仙剑未出鞘时的影子。
秦姒却笑了。
“原来殉情的终点,不是重逢,是成为彼此不敢触碰的‘未发生’。”
她先一步踏入黑暗。
龙辰逸紧随其后。
门在身后阖上,黑暗却亮起无数细碎的银点——
那是他们三世里所有未流出的泪,此刻终于凝成星。
星子中央,浮着最后一具冰棺。
棺里空无一物,唯有一根红线,一端系着“昼”,一端系着“夜”。
两人同时伸手。
红线在指尖绷直,发出琴弦般的颤音。
颤音里,黑暗开始剥落,露出更深处——
那里没有归墟,没有雪,没有陶罐与鲸歌。
只有一片极静的、正在呼吸的海。
海面映出他们的倒影:
秦姒右眼悬月,左眼落雨;
龙辰逸胸口插着逆鳞,却不再流血。
倒影忽然重叠,像两枚胶片终于对齐齿孔。
海面随之裂开一道缝,缝里涌出金色的流沙——
流沙里浮起他们最初的名字:
「昼」与「夜」
流沙没过脚踝时,秦姒听见龙辰逸在耳边说:
“这次我们不殉情,我们殉时间。”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沉入流沙。
最后一粒沙落下时,海面恢复平静,像从未有过裂缝。
而在遥远的归墟旧址,
所有陶罐同时开裂,罐底爬出银线编织的蝶 群
蝶群振翅,托着两枚新生的鳞片飞向高空。
一片刻着“未”。
一片刻着“完”。
似乎有说不尽的言语 什么又在指引着呢 鳞片的背面,是龙辰逸与秦姒在流沙最深处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潮汐尽头,
我们终于把彼此
缝进了未完成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