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残阳把草地染成一片暖橘色,江泽站在那片他们第一次并肩坐过的草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八音盒。风穿过干枯的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叹息。
他打开八音盒,《卡农》的旋律在暮色里散开,旋转的木马带着细碎的影子,像南希以前总爱画的小太阳。远处的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夕阳的碎片落在水面上,晃得人眼睛发疼。
“南希说,美人鱼的歌声会带迷路的人回家。”他对着湖面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耳边真的飘来一段缥缈的歌声,像从水底浮上来的,带着潮湿的温柔,缠绕着八音盒的旋律。江泽抬起头,看见湖面的波光里,仿佛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对着他笑,像极了南希第一次给他递橘子糖时的样子。
他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湖边。冰凉的湖水漫过脚踝时,他没有停;水没过膝盖,八音盒的旋律被浸湿,变得断断续续时,他还是往前走。歌声越来越清晰,像南希在他耳边轻轻哼着跑调的《卡农》,尾音带着点甜。
“我来找你了。”江泽的嘴角似乎还牵起一点极淡的笑意,怀里的八音盒最后转了半圈,彻底沉入水中。
暮色四合,湖面渐渐恢复平静,只有那片草地还留着一个浅浅的脚印,像个未完成的句号。远处的天空暗下来,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像谁撒了把碎钻,落在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那片天上。
湖水漫到胸口时,刺骨的寒意忽然变得模糊。江泽仰起头,看见水面的波光里浮出一张脸——是南希,扎着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被风扬起,正对着他笑,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操场遇见的那天。
“江泽。”她的声音从水里飘上来,混着八音盒残存的旋律,温柔得像初夏的风。
他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衣角,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水纹。南希的身影在波心里晃了晃,手里好像还拿着那本漫画书,封面上的笨蛋骑士正朝着他挥手。
“你看,我找到你说的恶龙了。”她笑着说,眼睛弯成月牙,“它一点都不可怕,还会唱《卡农》呢。”
江泽的喉咙里涌上腥甜,却拼命想对她笑。他看见她的发梢沾着水珠,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星星;看见她校服领口别着的草莓挂件,是他送的第一个礼物;看见她脚下的湖水漫起白色的泡沫,像无数只温柔的手,正轻轻托着她。
“别往前走了。”南希的声音忽然轻下来,带着点急,“你的物理竞赛还没比,你的大学通知书还在等你。”
可江泽怎么停得下来。他朝着那个身影一步步走去,湖水没过肩膀,漫过口鼻,世界渐渐被一片温柔的蓝包裹。他好像又听见了那首歌,美人鱼的歌声混着南希的笑声,在耳边反复唱着:“别怕,我在这里啊。”
最后一眼,他看见南希朝他伸出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水层传过来,暖得像那年图书馆三楼的阳光。他终于笑了,任由自己跟着那道身影,慢慢沉进这片能看见她的湖里。
故事的最后,他殉情了,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依旧相爱着,或许美人鱼续情的传说,或许是真的,也或许是假的,但在他们这里依旧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