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服的袖口蹭过背包侧袋，张桂源指尖顿了顿，摸到里面叠得整齐的深灰色布料。雪松味被洗衣液盖得浅淡，却还是能在指尖残留片刻——像昨晚杨博文站在玄关时，睫毛上沾的那点水光，明明该随着关门声散干净，偏在晨光里反复浮现。他低头按了按心口，那里还残留着对方红着眼角靠近时，信息素骤然翻涌的热度。
张函瑞在更衣室门口喊他名字时，他刚把外套往里塞了塞。
张函瑞走了桂源，再不去食堂抢不到豆浆了
张桂源来了
他应声，拉上拉链时故意避开那处凸起，目光扫过走廊尽头——杨博文的影子刚消失在楼梯拐角，步伐快得像在逃。指尖忽然有点痒，想起昨晚对方攥着抱枕的指节泛白，喉间溢出的哽咽比楼道声控灯灭得还快。
食堂里人声嘈杂，张函瑞正低头戳着碗里的鸡蛋，忽然“唔”了一声往旁边躲。张桂源抬眼，看见陈奕恒半个身子挂在张函瑞肩上，下巴搁在对方发顶左右蹭着。
陈奕恒函瑞，让我亲口嘛，就一下下～
张函瑞滚啊
张函瑞拍开他的脸，耳根却红得发亮。陈奕恒笑得更欢，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胳膊缠上来时像只耍赖的大型犬，鼻尖在他颈窝蹭了又蹭。
陈奕恒不滚，就蹭蹭嘛，函瑞身上的栀子花香好香～
张桂源默默喝了口豆浆，眼角余光瞥见杨博文常坐的位置空着。昨晚那件外套还带着对方的体温，他半夜醒来摸去客厅，指尖划过布料时，总想起训练时杨博文递水过来的手，骨节分明，悬在他嘴边半寸处，呼吸都带着雪松的清冽。
张函瑞别闹了
张函瑞推陈奕恒的力道松了些，陈奕恒立刻得寸进尺，手指捏住他脸颊轻轻晃。
陈奕恒就一下，好不好呀？你看我今天多努力～
张函瑞皱眉的瞬间，陈奕恒突然凑过去在他唇角啄了下。
张函瑞僵住了。陈奕恒却没笑，手指蜷了蜷，声音低下去。
陈奕恒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往张函瑞身边又靠了靠，肩膀轻轻撞着对方胳膊，像只做错事的大狗。
陈奕恒你要是不喜欢，我再也不了……别生我气好不好？
张函瑞没说话，抓着他衣领的手松了松。
陈奕恒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发呆。
陈奕恒你们知道吗，瓜瓜他……
张函瑞瓜瓜怎么了？
张函瑞追问。
陈奕恒他好像想彻底躲着杨涵博了
陈奕恒的声音闷得发沉。
陈奕恒昨天我去看他，他正把杨涵博送的那只兔子玩偶往箱子里塞，说“放在这儿总忍不住想联系他”。
张桂源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想起王浩昨晚发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魏子宸后颈的纱布渗着血，旁边扔着块染了污渍的运动毛巾，看款式是杨涵博常穿的那款。手机屏幕亮了下，是杨博文的消息提醒，他指尖悬了悬，没敢立刻点开。
陈奕恒的手指勾着张函瑞的衣角，声音突然低了八度。
陈奕恒其实那天吵架，根本不是因为住校的事
张函瑞不是说瓜瓜想搬去宿舍住？
张函瑞正掰开一次性筷子，闻言动作一顿。
陈奕恒是想过，他偷偷找过宿管，连床位都看好了，结果前一天晚上突然改了主意
陈奕恒往椅背上靠了靠，眉头皱得很紧，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陈奕恒杨涵博知道的时候发了疯似的，说什么的看不起自己。
张桂源握着豆浆杯的手指紧了紧。他能想象那个画面——杨涵博站在客厅中央，强O的信息素带着压迫感翻涌，而魏子宸缩在沙发角落，弱A的气息几乎被完全覆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陈奕恒瓜瓜没跟他吵，就说“我住那里不方便”
陈奕恒的语气发涩。
杨涵博你是不是觉得可怜我？觉得我一个强O住你这儿，委屈你这个弱A了？
杨涵博冷笑了一声。
张函瑞他疯了？瓜瓜那性子，怎么可能……
张函瑞忍不住骂了句。
陈奕恒他就是疯了
陈奕恒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陈奕恒被那想淡出你世界的行为，戳中了软肋，偏要嘴硬。瓜瓜本来都为他放弃住校了，就因为这句话红了眼，问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张桂源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昨晚王浩描述的场景，魏子宸躲在沙发上发抖，后颈的纱布渗着血，却还在念叨“不能让他分心”。原来有些伤口在爆发前，早就被反复撕扯过无数次。
陈奕恒最狠的是杨涵博那句，他盯着瓜瓜的眼睛说……
陈奕恒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
杨涵博魏子宸，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空气突然安静。张函瑞咬着嘴唇没说话，张桂源望着窗外，晨光把树影拉得很长，像谁没说出口的委屈。
陈奕恒其实杨涵博哪是讨厌他，他是怕。怕瓜瓜真的走，怕自己这个强O，连留住一个想躲着他的弱A都做不到。
陈奕恒自嘲地笑了笑，往张函瑞身边凑了凑，肩膀轻轻蹭着对方胳膊，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
陈奕恒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有病？明明住同一屋檐下，却把话说得这么绝……
张函瑞闭嘴吧你，比我还能念叨
张函瑞推了他一把，力道却很轻。
陈奕恒那你安慰安慰我嘛，看我为别人的事操碎了心……
陈奕恒反而得寸进尺，伸手捏了捏张函瑞的脸颊。
杨涵博谁嘴硬了？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三人同时回头，杨涵博正站在食堂门口，运动服搭在肩上，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张函瑞没说你。我们说昨天的球赛呢
张函瑞反应快，踢了陈奕恒一脚。
杨涵博没接话，目光在他们桌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桂源身上。
杨涵博看见魏子宸了吗？他手机关机
张桂源没
张桂源没抬头，心跳却突然乱了，想起今早训练时杨博文伸手扶他的动作，停在半空的指尖离他手腕只有几厘米，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陈奕恒可能没带吧，他记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函瑞你说是不是？
陈奕恒赶紧打圆场，伸手揽住张函瑞的脖子晃了晃。
张函瑞别动手动脚的
张函瑞拍开他的手，语气却软得很。
杨涵博“嗯”了一声，转身去打饭时，脚步慢得有点异常。张桂源看着他的背影，终于点开杨博文的消息。
杨博文训练器材记得收
后面跟着条新消息，发送时间只隔了几秒：
杨博文张桂源，晚安
张桂源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食堂的风扇转得嗡嗡响，陈奕恒还在缠着张函瑞要剥好的鸡蛋。
陈奕恒就一口，就吃一口嘛～
软乎乎的鼻音飘过来。
他忽然笑了笑，回复：
张桂源知道了。你也是，早点休息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杨涵博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他把盘子往桌上一放，瓷碗碰撞的声音格外响，目光扫过陈奕恒搭在张函瑞肩上的手，最后落在张桂源身上。
杨涵博你们刚才说谁有病？
张桂源没谁
张桂源没抬头，搅着碗里的粥。
陈奕恒说昨天那部电影呢，剧情太离谱了
陈奕恒赶紧收回手，笑嘻嘻地打圆场，往张函瑞碗里夹了块排骨，语气黏糊糊的。
陈奕恒快吃吧，再不吃凉了
杨涵博没说话，低头扒拉着米饭，筷子戳着碗底的声音格外用力。张桂源瞥了眼他的餐盘——糖醋里脊堆得像座小山，是魏子宸每次必点的菜。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下，是杨博文发来的消息：
杨博文教练说下午加练体能，你记得带护腕
张桂源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出：
张桂源知道了。你也是
发送前又补了句。
他摸了摸背包侧袋里的外套，雪松味似乎又浓了些，像谁藏在心底的话，就算刻意压着，也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
就像此刻，杨涵博突然放下筷子，望着窗外空荡荡的篮球场，轻声问。
杨涵博你们说，一个人要是总想着躲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你？
陈奕恒和张函瑞对视一眼，谁都没接话。张桂源却想起魏子宸后颈的纱布，想起杨博文昨晚红着的眼角，突然觉得有些话，就算再狠，也藏不住底下翻涌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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