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早餐店已经飘起白雾,吴所畏站在玻璃门外来回踱了两步,手指把书包带攥得发皱。约定好的时间刚过三分钟,他正低头数地砖上的格子,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单车铃声。
池骋单脚撑地停在他面前,额前碎发还带着点潮气,运动服外套随意搭在车把上。“等很久了?”他跳下车,车筐里的豆浆晃出浅浅一层,“路上帮张奶奶扶了下三轮车。”
吴所畏摇摇头刚想说“没有”,就被池骋推着后背塞进店里。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混着油条和包子的香气,把清晨的凉意都驱散了。穿蓝布围裙的老板娘笑着招呼:“小池今天带同学来啦?还是老样子?”
“两碗豆浆,四个肉包,再来份蒸饺。”池骋熟稔地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拍了拍对面的塑料凳,“坐。”
吴所畏刚放下书包,就见池骋把刚端来的豆浆推到他面前,还细心地撕开白糖袋倒进去。“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吴所畏记得昨天烧烤摊他连烤玉米都没放糖。
“看你昨天吃甜的挺香。”池骋搅着自己碗里的豆浆,勺底碰到碗沿发出轻响,“多吃点甜的,长点肉,不然风一吹就跑。”
这话听得吴所畏耳尖发烫,他低头戳着碗里的白糖,忽然想起昨晚池骋弹他额头的力道,指尖的触感好像还留在皮肤上。老板娘端来肉包时,池骋已经把蒸饺的醋碟调好了,醋里掺了点香油,是吴所畏昨天无意中说喜欢的味道。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池骋把筷子塞进他手里,自己抓起个肉包咬了一大口,汤汁沾在嘴角也没在意。吴所畏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人私下里其实一点都不“校霸”,反倒像只没长大的大狗狗。
正想着,池骋忽然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你看门口。”
吴所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两个穿着隔壁职高校服的男生正盯着他们,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还冲池骋吹了声口哨。池骋皱眉放下包子,指尖在桌沿敲了敲,吴所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们是……”
“以前打球认识的,有点过节。”池骋说得轻描淡写,却伸手把吴所畏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别怕,他们不敢进来。”
温热的掌心贴在吴所畏胳膊上,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烫得他心跳漏了一拍。那两个男生在门口站了会儿,见池骋根本没理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吴所畏松了口气,却发现池骋的手还没拿开,指尖正轻轻蹭着他的校服袖口。
“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吴所畏小声问,咬着蒸饺的动作都放轻了。
“上次打球他们耍赖,被我戳穿了。”池骋嗤笑一声,“一群输不起的家伙。”他忽然低头,鼻尖差点碰到吴所畏的额头,“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吴所畏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他猛地往后躲,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引得邻桌的阿姨看过来。“你、你靠太近了……”他结巴着说,脸红得能滴出血。
池骋却笑得更欢了,伸手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这动作又轻又软,和昨天弹额头的力道完全不同,吴所畏只觉得耳朵像被火烧,连带着脖子都热了起来。
吃早餐的功夫,池骋的手机响了三次,他看都没看就按掉了。吴所畏注意到他按手机时指节泛白,像是在忍着什么情绪。“不接吗?万一有急事呢?”
“没事,骚扰电话。”池骋把最后一个肉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吃完了?走,上学去。”
他抓起吴所畏的书包甩到肩上,推着单车往外走。晨光透过早餐店的玻璃窗斜斜照进来,落在池骋推着单车的背影上,吴所畏忽然发现他的校服后颈处沾了点烧烤的油渍,是昨晚打包时蹭到的吧?
走到巷口时,池骋忽然停下脚步,从车筐里拿出个东西塞给吴所畏。是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水果糖,糖纸在晨光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昨天烧烤摊老板送的,”他挠了挠头,耳朵尖居然有点红,“给你。”
吴所畏捏着那颗温热的糖,忽然想起昨晚池骋接电话时皱起的眉头,想起他说“家里管得松”时的语气。他抬头想问“你是不是有心事”,却看见池骋正盯着他的嘴唇,眼神深得像藏了片海。
“怎、怎么了?”吴所畏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没什么。”池骋移开目光,跨上单车拍了拍后座,“上来,带你去学校。”
吴所畏犹豫着坐上去,手指刚碰到池骋的腰侧,就被对方抓住按在腰上。“抓好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池骋的声音带着笑意,单车猛地往前一蹿,吴所畏吓得赶紧收紧手臂,脸颊不小心蹭到池骋的后背。
布料下的体温滚烫,还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吴所畏的心跳像擂鼓,他看着池骋被晨光染成浅棕色的发梢,手里的水果糖好像也开始发烫,甜丝丝的味道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单车穿过晨雾弥漫的街道,路过卖早点的小摊,路过晨练的老人,吴所畏的书包在后背轻轻颠簸,他把脸埋在池骋的校服后颈,闻到了阳光和少年的味道。口袋里的水果糖硌着掌心,像藏了个小小的秘密,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快到校门口时,池骋忽然放慢速度,侧过头低声问:“吴所畏,”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很轻,却字字清晰,“明天……还一起吃早餐吗?”
吴所畏的手指在他腰侧收紧,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风声飘出去,轻得像羽毛,却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