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六点半，许念站在镜子前，把头发又抓乱了些，然后喷上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发胶。镜中的少年穿着黑色破洞牛仔裤和印着骷髅头的T恤——都是他偷偷买来藏在床底下的，许程绝对看不上的款式。
管他呢，他才不想管许程的看法呢。
楼下传来关门声，许程的声音从楼梯下传来："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一小时内回来。"
"知道了。"许念大声回应，心跳如擂鼓。
等确认许程的车确实开远了，许念迅速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包，塞进几件必需品，然后轻手轻脚下楼。他在冰箱上贴了张便条："去同学家学习，晚点回。"
走出家门，夏夜的热浪扑面而来。许念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那个他在网上找到的地址——城郊一个废弃工厂区据说有地下派对。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有朋友在等我。"许念故作镇定地说，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车子驶离市区，路灯越来越稀疏。最终停在一栋看起来像是旧仓库的建筑前，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重低音音乐声。许念付了车费，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栋建筑。
门口站着几个叼着烟的年轻人，手臂上纹着刺青。其中一个人拦住他，"邀请？"
"我...朋友说可以直接来。"许念的声音有些发抖。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咧嘴笑了，"学生仔第一次来？进去吧，别惹事。"
推开厚重的铁门，音浪像一堵墙般迎面撞来。昏暗的灯光下，几十个年轻人在舞池中扭动身体，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和汗水的混合气味。许念的喉咙发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挤到角落的吧台边，要了杯可乐。酒保嗤笑一声，"来这儿喝可乐？"但还是给他倒了杯。许念抿了一口，发现里面掺了酒精，差点呛到。
"第一次？"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女孩凑过来，手里拿着根点燃的烟。
许念点点头，女孩把烟递给他，"试试？"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烟学着女孩的样子吸了一口，立刻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呛出来了。女孩哈哈大笑，"可爱。"
许念感到一阵羞恼，又强迫自己吸了一口，这次好多了，但头晕目眩的感觉立刻涌上来。女孩已经不见了，他独自靠在吧台边，观察着周围的人群。
舞池另一侧，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正在传递一个小瓶子。其中一个人露出恍惚的表情。许念的胃部一阵紧缩——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看了看手表，才过去四十分钟，现在离开太没面子了。又要了杯饮料，这次明确说了不要酒精，但喝起来还是有股怪味。他的头越来越晕，视线也开始模糊。
"没事吧？"有人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许念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近在咫尺，那人手臂上的蛇形纹身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我...我想回家。"
"我送你啊。"男人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无法挣脱。
许念的眼前开始出现黑点，他意识到饮料里肯定被加了料。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但四肢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放开他。"一个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念艰难地转头，看到了许程那张阴沉到极点的脸。他的心脏几乎停跳——许程怎么会在这里？
纹身男挑衅地看着许程，"你谁啊？"
"他哥。"许程一把将许念拉到自己身后，"现在，拿开你的手。"
纹身男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许程的眼神后，悻悻地松开了手。许程半拖半抱地把许念带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场所，新鲜空气让许念稍微清醒了些，但双腿还是不听使唤。
许程一言不发地把他塞进车里，动作近乎粗暴。车子发动后，许念才注意到许程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许念的声音细如蚊蚋。
许程没有回答，只是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许念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在座椅靠背上。
接下来的路程在沉默中进行，只有许念偶尔因为眩晕发出的呻吟声打破寂静。车停在家门口时，许程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能自己走吗？"
许念点点头，推开车门，但刚一站起来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许程小声咒骂一声，一把将他捞起来，几乎是扛着他进了屋。
客厅的灯光刺得许念眼睛生疼。许程把他放在沙发上，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他，"喝下去。"
水里有股奇怪的苦味，许念皱眉，"这是什么？"
"解酒的，喝。"许程命令道。
许念乖乖喝下那杯水，几分钟后，头晕的感觉确实减轻了些。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许程，后者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许程的声音很轻，却让许念不寒而栗。
许念摇摇头，又点点头，"就...派对..."
"派对？"许程感到一股熊熊怒火在自己的脑门和胸口灼烧，"那是不良交易和xq案件的高发场所！上周刚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在那里失踪！"
许念的胃部一阵绞痛，"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许程一把抓起许念留在冰箱上的便条摔在茶几上，"'去同学家学习'？撒谎成性了是吗？"
羞愧和叛逆在许念胸腔里打架，最终叛逆占了上风。"至少那里的人不会把我当三岁小孩管！"
"当三岁小孩管？"许程的声音危险地低沉下来，"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让你觉得可以这样无法无天？"
"纵容？"许念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你管每天检查作业、规定门禁、连穿什么衣服都要管叫纵容？"
许程的表情变得异常可怕，"去我房间，把皮带拿过来。"
许念的笑声戛然而止。许程从没动用过这种工具惩罚他。他坐在沙发上没动，"不去。"
"现在。"许程指着楼梯，声音不容置疑。
许念慢慢站起来，双腿因为残留的药效和恐惧而发抖。他一步步挪上楼，走进许程的房间。那条皮带挂在衣柜门后，黑色的皮革闪着冷光。他取下皮带，突然注意到许程的床头柜上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地图定位界面——原来许程是通过他手机里的定位找过去的。
拿着皮带下楼时，许念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许程站在客厅中央，接过皮带对折了一下，"你知道为什么要罚你吗？"
"因为我去了你不喜欢的地方。"许念挑衅地说。
"因为你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许程突然爆发了，"因为你对一个陌生人递来的饮料毫无戒心！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如果我没找到你，今晚可能会发生什么！"
许念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但他很快又武装起自己，"反正你也不在乎，你只是不想担责任而已！"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许程胸口。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然后是一种可怕的平静。"弯腰，手扶茶几。"
许念知道自己越界了，但倔强让他无法退缩。他慢慢弯下腰，手指刚碰到茶几，第一下就落了下来。
"啊！"皮带抽在牛仔裤上的疼痛远超他的想象。还没等他缓过来，第二下、第三下接连落下，像一条火舌舔舐着他的臀腿。
皮带的声音让他觉得恐惧。许念咬紧牙关。也没人告诉他挨皮带跟挨刀子一样疼啊。
"停下！够了！"许念试图直起身，但许程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背，力道大得惊人。
"十下。"许程的声音恢复了冷静，"自己数。"
第四下落下来时，许念终于忍不住哭了，"四！"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接下来的每一下都像是永恒，许念的声音从愤怒到哀求再到麻木。当第十下终于落下时，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死死抓着茶几边缘。
许程放下皮带，呼吸有些急促。许念慢慢直起身，臀腿处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敢坐下，只能站着抽泣。
"从今天起，放学直接回家，没有我允许不准出家门。"许程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许念痛恨的平静，"现在去你房间，我不想看到你。"
许念一瘸一拐地上楼，每一步都让身后的疼痛更加鲜明。关上门后，他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哭泣。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楼下传来关门声——许程又出门了。
他慢慢爬起来，走到窗前，看到许程的车还停在原地。那么许程是步行离开的，在这种时间？许念的胃部一阵紧缩，许程从不晚上出门散步。
疼痛和药效的余韵让他很快昏睡过去。半夜，他被一阵极轻的开门声惊醒。从窗帘缝隙中，他看到许程的身影走进院子，在梧桐树下站了很久，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许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许念眯起眼睛，认出那是他今晚用的皮带。
许程低头看着皮带，用手指轻轻抚过，然后突然将它折起来狠狠抽向树干，一下又一下，直到气喘吁吁。最后，他把额头抵在树干上，肩膀微微颤抖。
许念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许程，居然在深夜的后院失控？因为打了他？
许程最终平静下来，走回房子。许念赶紧躺回床上假装睡觉。几分钟后，他听到许程的脚步声停在自己门前，然后是极轻的开门声。
一束光线从走廊照进来，许念看到许程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他很久。最后，许程轻轻走进来，他赶紧把头微微向床转了转。许程把一杯水和两片药放在床头柜上——止痛药。
许程伸手似乎想碰碰他的头发，但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终只是拉了拉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关上了门。
黑暗中，许念的眼泪再次涌出来。他伸手摸到那片止痛药，紧紧攥在手心里，直到它变得潮湿而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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