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文理合作竞赛?”
丁程鑫差点捏扁手里刚拧开的矿泉水瓶,塑料瓶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凉的液体溅了几滴在他手背上,那点凉意却丝毫浇不灭他心头的烦躁。
班主任老李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永远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老李“市里新规定,今年强调跨学科融合创新。每个学校必须派出文理科搭档组合参赛。”
他语气平板,仿佛在宣读一份无关痛痒的通知,末了,抬手指了指教室门口。
老李“喏,你的搭档,马嘉祺同学主动提议和你组队。”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大窗斜切进来,像一道过于明亮的光刃,恰好将门口的身影笼罩其中。
马嘉祺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布料在强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芒,几乎让人无法直视。他安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得像一棵初生的白杨,连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显得格外规整。
他朝丁程鑫的方向伸出手,那是一只属于优等生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指腹甚至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他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像实验室里经过无数次蒸馏、剔除了所有杂质的纯水,清晰、冷静,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马嘉祺“丁同学,你好,久闻你在历史文献解读和史料分析方面有独到的见解。”
丁程鑫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只手上,没有动。胃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拧了一下,泛起一阵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抽搐。
他当然知道马嘉祺。这个名字就像贴在校园荣誉墙顶端的烫金标签,闪闪发光,不容忽视。
去年全国奥数一等奖,照片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挂了整整一学期。
学生会主席,公告栏里那张永远挂着得体微笑、眼神精准聚焦镜头的证件照,简直是标准答案的具象化。
甚至连他课间趴在桌上小憩,打哈欠时都会下意识地用手背优雅地遮住嘴角——这个细节是丁程鑫某次在走廊无意间瞥见的,当时只觉得荒谬又刺眼,像精心排练过的舞台剧动作。
完美,精确,无懈可击,像一台设定好最优程序的机器,每一步都踩在世俗定义的“优秀”点上。
这种滴水不漏的“得体”,在丁程鑫看来,充满了虚伪的矫饰和冰冷的距离感。
他厌恶这种被规划到毫厘不差的“正确”,就像他厌恶自己书桌上那些必须被拆解、归类的历史事件,厌恶被强行套入公式的复杂人性。
而此刻,这台“完美机器”正向他伸出“合作”的橄榄枝。主动提议?丁程鑫只觉得这更像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或者,一种对他所珍视的、带着棱角与不确定性的文科思维的粗暴入侵。
老李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带着无声的催促。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卡在喉咙里,带着塑料瓶被捏扁后的塑胶味和一丝铁锈般的怒意。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越过那只悬在半空、仿佛等待加冕的手,直接刺向门口那张被阳光勾勒得过分清晰的脸。
丁程鑫“我拒绝。”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棱砸在安静的教室里,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冷硬。
空气瞬间凝固了。
老李的眉头重重地拧成一个川字,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锐利。
老李“丁程鑫!”
语气是警告,更是命令。
老李“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学校决定,计入期末综合素质评价,直接影响保送资格。你拒绝试试?”
马嘉祺的手,在丁程鑫吐出那三个字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似乎微微蜷缩了零点几毫米,随即又恢复了绝对的平稳。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丁程鑫的拒绝只是预期中的一道无关紧要的程序错误。
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眸底深处的情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丁程鑫,那只手依旧悬在原处,像一座沉默的桥,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由逻辑和公式构筑的、秩序井然的理性王国,另一个则是充满了主观解读、混沌史料和丁程鑫此刻熊熊燃烧的、带着硝烟味的抗拒之地。
丁程鑫捏着那半瓶扭曲的矿泉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老李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而对面,马嘉祺那无声的、恒定的“邀请”,更像一种不动声色的宣战。
拒绝的冰棱似乎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碎裂的寒意,正丝丝缕缕地渗进他的骨头缝里,这场被迫的“文理合作”,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已然拉开了它冰冷而充满张力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