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宁楚楚才瘫坐在地,后背全是冷汗。
她颤抖着爬回马嘉祺身边,发现他竟然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阿牛哥?"他气若游丝,却还带着讥诮。
宁楚楚长舒一口气:"大帅醒得真是时候。"
马嘉祺试图撑起身子,却闷哼一声倒了回去。宁楚楚按住他:"别动,弹片还在里面。"
"拔出来。"他咬牙道。
"现在?没有麻药——"
"拔。"他盯着她,眼底烧着某种固执的火,"除非你想等追兵回来。"
宁楚楚知道他说得对。她深吸一口气,从靴筒里抽出匕首,在火把残光下烤了烤:"咬着这个。"她递给他一根木棍。
马嘉祺冷笑一声别过脸,显然不屑于这种"软弱"的做法。
"随你。"宁楚楚不再废话,匕首精准地划开伤口周围的皮肉。
马嘉祺浑身绷紧,脖颈上青筋暴起,却硬是一声不吭。
当匕首尖撬动弹片时,他的手指深深抠进干草堆,指节泛白。
弹片取出的瞬间,鲜血汩汩涌出。
宁楚楚迅速撒上止血药粉,用布条紧紧包扎。
整个过程中,马嘉祺唯一发出的声音,是牙关咬得太紧的"咯咯"声。
"好了。"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却见马嘉祺突然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近——
"为什么救我?"他呼吸粗重,带着血腥味的热气扑在她脸上,"码头仓库里你可以趁乱逃跑,刚才也能丢下我……"
宁楚楚望进他深渊般的眼睛。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他高挺的鼻梁一侧投下锋利的阴影。
她忽然发现,他的瞳孔边缘有一圈极浅的灰蓝色,像冰封的湖面下暗涌的活水。
"因为……"她轻声说,"大帅还没告诉我,革命军的马嘉祺和军阀的马嘉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他的手指骤然收紧。
远处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衬得磨坊内死一般寂静。
许久,马嘉祺松开她,仰头靠在墙上:"十年前我在北大读书,跟着老师上街游行……"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军队开枪镇压,老师把我推进排水沟,自己中了三枪。"
宁楚楚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抱着他的尸体在雨里坐了一夜,第二天就去报考了军校。"
他冷笑,"要改变这个世道,得先成为他们的一员。"
月光偏移,照亮他半边脸庞。
宁楚楚忽然注意到,他右耳后有一道陈年伤疤,像月牙形的烙印。
"所以……"她慢慢捋清思路,"你表面是北三省的军阀,暗地里却在给革命军输送情报和军火?"
马嘉祺没回答,只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该你回答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的脉搏,"一个歌女不可能懂枪械、密码和战术包扎。"
宁楚楚心跳加速。
他的掌心滚烫,像块烙铁箍着她的手腕。
"我父亲是军医,"
她半真半假地说,"小时候跟着他上过战场。"
马嘉祺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宁楚楚,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没等她回答,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两
人同时绷紧身体——
是军用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