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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雪霁寻踪,茶案藏谋

悦心斋记事

雪停时,悦心斋的檐角还挂着冰棱,晨光透过融雪的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亮斑。沈清欢正用软布擦拭琴案,案角的青瓷瓶里换了新折的蜡梅,是萧逸景今早从镇国公府折来的,花瓣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冷香混着茶气漫开来,倒比往日多了几分清冽。

“清砚呢?”沈清欢回头问,案上的棋盘摆了一半,黑子落得散乱,显然是昨夜没下完的残局。

萧逸景靠在窗边,正用银簪挑开肩上的绷带查看伤口,闻言往后厨努了努嘴:“跟着陈武学熬蜜膏呢,说要把桃林挖来的蜜炼成膏,给秦峰的伤兵送去。”他指尖划过伤口边缘的嫩肉,忽然嘶了声,“这药是苏晚新配的?怎么比上次的疼。”

“疼才说明管用。”沈清欢走过去,按住他想乱动的手,重新替他缠好绷带,“阿芸说,苏谷主特意加了活血的草药,疼三天就见效。”他指尖触到萧逸景披风下的硬物,“你怀里揣的什么?”

萧逸景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烤得酥脆的芝麻饼,饼边还沾着点蜜渍:“清砚今早烤的,说给你当茶点。”他往沈清欢嘴里塞了一小块,甜味混着芝麻香在舌尖散开,“阿竹刚从城里回来,说秦峰的人在城西医馆查到了踪迹——影阁有个手下昨夜去换药,手腕肿得像发面馒头,说漏嘴‘要把瘸腿的送北狄质子府’。”

“瘸腿的?”沈清欢心头一震,手里的布巾差点滑落,“是阿福?”

“十有八九。”萧逸景拿起黑子,落在棋盘的“天元”位,“萧明远想把人送北狄,无非是怕阿福落在我们手里,供出当年的事。”他指尖在棋盘上划了个圈,“质子府守卫虽严,但耶律烈刚被押天牢,府里正是混乱的时候,倒是个动手的机会。”

沈清欢看着棋盘上的黑子,忽然想起母亲字条里“阿福左腿有柳叶胎记”的话,从琴案抽屉里翻出张宣纸,用炭笔勾勒出胎记的形状:“让秦峰的人盯着质子府侧门,认准这个记号。”

正说着,清砚端着个陶碗从后厨出来,碗里的蜜膏泛着琥珀色,香气甜得发腻:“哥,萧大哥,你们尝尝?陈武说火候正好,涂在伤口上能止痛。”他把碗往案上一放,瞥见宣纸上的胎记,“这是……阿福的记号?”

“嗯。”沈清欢点头,“他可能被送进了质子府。”

清砚的脸瞬间涨红,攥着蜜膏碗的手指泛白:“我跟你们去!当年他偷母亲的蜜罐,我亲眼看见他左腿的疤,绝不会认错!”

“你留下。”萧逸景按住他的肩,目光落在窗外的巷口,“承安堂需要人守着,工匠们新铸的连弩还在炉里,不能出岔子。”他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些,“你把蜜膏炼好,就是最大的帮忙——秦峰的兵卒们等着这个止痛呢。”

清砚咬了咬唇,终究还是点了头,转身回后厨时,脚步却慢了些,显然还是不放心。沈清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攥着块麦芽糖,怯生生地问“哥,影阁的人会不会来抓我们”,原来这么多年,他护着的弟弟,早已悄悄长成为能并肩的模样。

萧逸景忽然轻叩棋盘:“你在想什么?”

“在想……母亲当年藏的东西,或许不止桃林的蜜罐。”沈清欢落了颗白子,围住棋盘角落的黑子,“她总说,最险的地方最安全。萧明远查了十年都没找到的账册,说不定就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你是说……悦心斋?”萧逸景挑眉,目光扫过琴案、茶柜、甚至墙角的水缸,“我们翻了不下十遍。”

“未必是实物。”沈清欢指尖落在琴谱的某一页,那是《平沙落雁》的谱子,他忽然按住其中一个音符,“你听。”

指尖落处,琴弦发出一声极轻的颤音,与寻常弹法不同,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暗哑。萧逸景猛地睁大眼睛:“这音……像是被特意调过?”

“是母亲教我的。”沈清欢的指尖在琴弦上滑动,“她说这是沈家的‘传信音’,三个短音接一个长音,是‘有危险’;反过来,三个长音接一个短音,就是‘藏好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琴箱内侧,那里有块木板的颜色比别处略深,“我总觉得,琴箱里藏着东西。”

两人合力掀开琴箱底板,里面果然铺着层油纸,裹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一看,不是账册,是半枚磨损的铜印,印面上刻着“沈记药铺”四个字,边角缺了块,像是被硬物砸过。

“这是母亲药铺的印。”沈清欢的指尖抚过缺口,“十年前药铺被查封时,她亲手砸的,说‘绝不能让印落在外人手里’。”他忽然想起苏晚信里的话,“萧明远找阿福,会不会是为了这枚印?”

萧逸景拿起铜印,对着光看了看,印背刻着极小的“戊”字:“这是天干记年,戊年……正好是十年前。”他忽然笑了,“你母亲的心思,比我们想的更深——她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了最不会被怀疑的琴箱里。”

正说着,陈武撞开了门,手里举着封火漆信:“小公子!秦校尉派人送的急信!说北狄质子府那边有动静,影阁的人正往府里运箱子,像是要转移什么人!”

沈清欢将铜印揣进怀里,与萧逸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笃定。萧逸景抓起案上的长剑,玄色披风扫过棋盘,带乱了半局棋子:“去质子府。”

“不等秦峰?”沈清欢问。

“等不及了。”萧逸景的剑鞘撞在门槛上,发出清脆的响,“再晚,阿福就被送出城了。”

悦心斋的铜铃在风里轻响,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清砚从后厨探出头,看着棋盘上散乱的棋子,忽然拿起黑子,落在沈清欢未下完的位置,嘴角扬起点笑意——哥说过,落子无悔,要走的路,就得一步步踏扎实了。

而质子府的侧门后,阿福被反绑在马车里,左腿的柳叶胎记在颠簸中蹭着车壁,留下淡淡的血痕。他怀里藏着块碎瓷片,是昨夜从医馆偷的,正一点点磨着腕上的麻绳,耳边似乎又响起十年前沈夫人的声音:“阿福,善恶终有报,你若回头,还来得及。”

车窗外,沈清欢与萧逸景的身影正隐入街角的阴影,像两把即将出鞘的剑,带着悦心斋的茶气与蜡梅香,往那藏着真相的深处去了。

雪霁后的阳光正好,照得质子府的朱漆门发亮,却照不透门后盘根错节的暗。但沈清欢知道,只要琴箱里的铜印还在,悦心斋的灯还亮着,他们就终能把那些藏在暗处的勾当,一一摊在日光下。

就像此刻案上的残棋,纵有千般困局,总有落子破局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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