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硝烟余烬

周文彬的公寓依旧被巡捕房严密看守着，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血腥味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书房的门板千疮百孔，弹孔狰狞。

阿斗带着两个心腹，戴着口罩和手套，小心翼翼地再次进入这间死亡书房。按照蝰蛇的供述，他们的目标明确：地球仪底座里的保险柜钥匙，以及周文彬的研究资料和账本。

书房里一片狼藉，文件、书籍、打碎的实验器材散落一地。一个半人高的黄铜地球仪歪倒在书桌旁，底座朝上。

阿斗小心地将地球仪扶正。底座是实木的，看起来严丝合缝。他仔细摸索着，果然在底部的凹槽处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需要特定角度按压才能弹开的小机关。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巴掌大的木板弹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暗格。一枚黄铜打造的、造型古朴的钥匙，静静地躺在里面。

“找到了！”阿斗精神一振，小心地将钥匙取出，放入证物袋。这是打开霞飞路大通银行保险柜的关键！

接下来是寻找资料和账本。蝰蛇说得很模糊，但提到是周文彬“研究的所有资料”。阿斗的目光扫过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架、抽屉和散落满地的纸张。专业的化学书籍、写满复杂公式和分子式的实验记录、还有一些国外期刊的复印件……看起来都是正常的研究资料。

“阿斗哥，你看这个！”一个巡捕从倾倒的文件柜底层，抽出一个被烧焦了边缘的牛皮纸档案袋。袋子很厚，封口处用火漆密封过，但火漆已经被破坏，袋子边缘有明显被火烧过的痕迹，里面的文件似乎也被熏黑了一部分。

阿斗接过档案袋，手感沉重。他小心地打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文件。最上面是几页被熏黑、字迹有些模糊的研究报告，标题是《新型高能稳定剂合成路径及其在特种材料中的应用（初稿）》，署名正是周文彬。报告里充斥着复杂的化学方程式和专业术语。

阿斗看不懂这些，但他敏锐地翻到下面。研究报告下面，赫然压着几本厚厚的、用细麻线装订的册子！册子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但里面的内容却让阿斗瞳孔骤缩——全是密密麻麻的账目记录！日期、金额（涉及多种外币）、代号、货物名称（大量使用隐语，如“硫磺”、“硝石”、“特殊金属”等）、经手人签名（同样多为代号）……一笔笔，触目惊心！

这绝非普通的商业账本！其涉及的资金流动之巨、货物名称之隐晦、记录方式之诡秘，都指向一个庞大的、见不得光的交易网络！这很可能就是蝰蛇口中的“账本”！

“快！全部封存！小心保护！尤其是账本！”阿斗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凝重。这东西太重要了！也太危险了！

他们继续仔细搜查，又在书桌一个带锁的抽屉夹层里（锁已被破坏），发现了几张被揉皱又展平的汇票复印件。其中一张的收款人赫然是“陈光宗”（信昌贸易已故老板），汇款方是一个缩写为“Z.R.F”的机构，来自瑞士苏黎世，金额正是十万瑞士法郎！而汇票的复印件上，清晰可见那独特的靛蓝色印泥印章轮廓！

另一张复印件则更模糊，收款方是一个代号“鹧鸪”，金额更大，汇款方同样是“Z.R.F”，日期则在一个月前——正是巡捕房清点那批“化学原料”赃物的时间段！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这两本神秘的账本和几张汇票复印件，隐隐串联了起来！军用炸药、瑞士汇款、周文彬的研究、陈光宗的“自杀”……背后都指向那个代号“Z.R.F”的瑞士机构和那个神秘的“先生”！

阿斗立刻将所有关键证物妥善封存，亲自护送，马不停蹄地赶回巡捕房向乔楚生汇报。他知道，他们可能挖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而探长和路顾问，正站在这个黑洞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