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的金融课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气氛凝重。乔楚生半靠在病床上，背后垫着厚厚的枕头，脸色依旧不好，但眼神锐利如常。路垚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面前的小桌摊开着阿斗刚刚送来的、还带着书房硝烟余烬气息的证物——账本的影印件和汇票复印件。

阿斗站在一旁，简要汇报了搜查结果。

“Z.R.F……”乔楚生念着这个缩写，眉头紧锁。他看向路垚，“三土，这缩写，金融方面，你有什么头绪？”

路垚正皱着眉头，手指在账本影印件上那些复杂的代号和隐语上划过，听到问话，头也不抬：“Z.R.F？瑞士的金融机构缩写？范围太广了。苏黎世皇家基金会（Zurich Royal Foundation）？苏黎世复兴银行（Zurich Renaissance Fiduciary）？都有可能，甚至可能只是个皮包公司的代号。”他顿了顿，指着汇票复印件上那个独特的靛蓝色印泥印章轮廓，“不过，这个印泥……还记得吗？翰墨轩的独家配方。能使用这种印泥的机构，在瑞士也不会是小角色，而且很可能在上海有分支机构或代理人。”

他翻到账本中记录的那笔一个月前、代号“鹧鸪”接收的巨额汇款，金额比陈光宗那笔还要庞大。“‘鹧鸪’……这代号……还有这些货物名称，‘硫磺’、‘硝石’、‘特殊金属’……老乔，这分明是军火和违禁化工原料的黑话！”路垚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光，“结合周文彬那份被烧过的研究报告……新型高能稳定剂……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高级炸药的催化剂或者性能改良剂！这账本，记录的是一个庞大的、跨国走私军用技术和原料的黑网！周文彬是他们的核心技术人员，陈光宗的信昌贸易可能是他们在上海的一个中转站或洗钱渠道！”

乔楚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牵扯到国际军火走私和违禁技术，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能量巨大！

“那个‘先生’，就是这张黑网在上海的掌控者？”乔楚生沉声问。

“可能性极大！”路垚点头，手指点着账本上几个频繁出现的经手人代号，“‘夜枭’、‘灰鸽’、‘信天翁’……这些代号背后，很可能就是潜伏在上海各界的实权人物或帮派头目。蝰蛇这种杀手，只是外围清理工。”

他拿起那枚从地球仪底座里取出的黄铜钥匙：“现在，关键就是霞飞路大通银行的那个保险柜！里面很可能有更直接的证据，比如‘先生’的真实身份信息，或者更完整的交易记录、联络方式！”

路垚越说越兴奋，语速飞快，整个人都沉浸在解谜的亢奋中，暂时忘却了乔楚生的伤势和昨晚的恐惧：“我们得尽快去银行！拿到保险柜里的东西！只要拿到……”

“咳咳……”乔楚生突然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背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他瞬间白了脸，额头渗出冷汗。

路垚的声音戛然而止，亢奋的表情僵在脸上，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他看着乔楚生痛苦隐忍的样子，才猛地意识到——乔楚生现在根本动不了！连坐起来都费劲，更别说去银行查保险柜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路垚。线索就在眼前，突破口近在咫尺，可他们最强的武力保障、最可靠的行动核心，却倒下了！

“我……我去！”路垚猛地站起来，像是给自己打气，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有钥匙！我去大通银行！把东西取出来！”

“不行！”乔楚生斩钉截铁地拒绝，咳嗽稍平，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太危险！‘先生’的人很可能也在盯着银行！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干等着？”路垚急了，“线索会断的！夜长梦多！”

乔楚生喘息着，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焦躁的路垚，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病中的虚弱，却异常清晰：“等……不是办法。但也不能……蛮干。三土……你懂金融，懂银行规则……想想……有没有……不露面……又能拿到东西……或者……至少确认东西还在的办法？”

不露面？又能拿到或确认保险柜里的东西？路垚愣住了。乔楚生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被焦虑堵塞的思路。对啊！银行！有银行的规矩和漏洞！

他猛地坐回凳子，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大通银行……外资银行……保险柜业务……租赁协议……客户权利……挂失程序……远程授权……

各种金融术语和银行规则在他脑中飞速碰撞、组合。乔楚生和阿斗都屏息看着他，病房里只剩下路垚手指敲击桌面的哒哒声和他越来越亮的眼神。

几分钟后，路垚猛地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眸子亮得惊人，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