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晨雾裹着黄浦江的腥气渗进刘公馆的每道窗缝 严浩翔站在衣帽间里系领带 镜面映出他脖颈上一道泛红的勒痕 昨夜刘耀文攥着他领带逼问时的力道 让丝绸布料在皮肤上烙下了印记

管家老周在门外第三次咳嗽 严浩翔终于打开门 发现托盘里不是惯常的英式早茶 而是一封火漆印已经碎裂的信函 刘世昌的私人印章倒扣在信封一角 像只窥探的眼睛

"老爷吩咐 请严先生正午前去画室" 老周的眼珠浑浊如隔夜的鱼冻 "有位法国来的先生要见您"

刘耀文在军部操练场的枪械库里擦拭毛瑟枪 子弹壳在帆布上排成奇怪的十字形 副官递来的电报写着十六铺码头凌晨发生的交火 但真正让他眯起眼睛的 是夹在电文里的便签纸

「画室通风口需要清理」——张真源的字迹力透纸背

宋亚轩的高烧在破晓时分退了 此刻他正把玩着张真源留下的怀表 表盖内侧嵌着张泛黄的小相 穿护士服的少女笑得天真 背景里模糊的十字架让青年突然攥紧了被角

正午的阳光把画室北窗照成透明的金色 严浩翔的调色盘上堆着过量钴蓝 颜料刮刀插在松节油罐里微微颤动 法国商人伯纳德的中文带着古怪的鼻腔共鸣

"您父亲很欣赏《白夜》" 他抚摸着画架上未完成的肖像 "但军部更关心这幅" 羊皮手套突然掀开角落的帆布 露出张铅笔速写 刘公馆地下室的军火箱排列如森冷牙齿

严浩翔的西装袖口扫过调色板 钴蓝颜料泼在伯纳德的皮鞋上 "令尊没告诉您" 他弯腰拾起刮刀 刀尖反射的光斑在对方眼皮上跳动 "美专第一课是解剖透视"

刘耀文踹开画室门时 正好看见严浩翔用刮刀抵住伯纳德咽喉 法国人惊慌后退撞翻了画架 未干的油彩在地板上泼出诡异星河 他军装口袋里的便签纸飘出来 落在颜料滩里渐渐晕开「通风口有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