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春末的午后，德云社的小花园里飘着槐花香。

苏清弦坐在竹椅上给三弦换弦，阳光透过叶隙落在琴身上，映出淡淡的木纹。张云雷穿着件浅灰长衫，坐在对面的石桌上翻戏本，辫梢的红绳垂下来，偶尔被风掀起个小小的弧度。

“辫儿哥，下周去天津的场，定了弹《重整河山待后生》？”苏清弦捻起新弦，指尖的茧子比初见时厚了些，却更稳了。

“嗯，”他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那曲子你弹得最有劲儿，配得上那词。”

竹椅旁的石桌上，摆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各色松香块——有她刚学琴时用的普通松香，有后来跑遍老琴行淘来的百年松脂，最底下压着块月牙形的，是张云雷去年在苏州给她买的，说是“能让弦音带点评弹的糯劲儿”。

“对了，”张云雷合上戏本，从口袋里摸出个锦盒，“给你的。”

盒子里是枚银戒指，戒面雕着细小的三弦纹路，边缘还錾着行小字：“弦音不负长衫”。

苏清弦的指尖颤了颤：“这是……”

“上次去银铺打的，”他拿起戒指，轻轻套在她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师父说，该给你个名分了。”

远处传来师兄弟们的起哄声，大概是被谁看见了。张云雷回头喊了句“看什么看，练活儿去”，转回来时，耳尖红得像辫梢的绳。

苏清弦摸着戒指，突然想起第一次跟他上台的样子。那时她紧张得差点弹错弦，是他用眼神稳稳托住她，像托着段易碎的旋律。如今他们一起跑了两百多场，从春到冬，从南到北，后台的角落留下过无数松香屑，也藏着数不清的默契——比如她知道他唱到哪个字需要换气，他清楚她弹到哪段会抬头看他。

“辫儿哥，”她突然笑了，“以后要是我弹不动弦了怎么办？”

“那我就不唱了。”他说得认真，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咱开个小茶馆，我给你说书，你给我敲板，就咱俩人，多好。”

槐花落了满身，带着清甜的香。苏清弦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突然觉得，所谓圆满，不过是有人能接住你所有的弦音，也能陪你把日子，过成最舒服的调门。

后来，德云社的后台多了个不成文的规矩：谁要是惹苏清弦不高兴了，张云雷准会在下一场的返场里，故意把《秋江》弹得特别快，让对方伴奏时手忙脚乱。

而苏清弦的琴盒里，永远躺着块备用松香，和一根红绳——那是他辫梢换下来的旧绳，她偷偷收着，像收着段关于初见的，最珍贵的回忆。

弦音未断，长衫依旧，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