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苏念再次见到那截红绳，是在搬家时的旧物箱底。

绳子已经褪成浅粉色，当年被雪水浸出的硬痕还在，像道永远抚不平的疤。她蹲在地板上看了很久，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绳结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那年他辫梢晃动的红。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同事发来的视频——张云雷在封箱大典上唱《乾坤袋》，穿着崭新的月白长衫，拐杖早就扔了，台风比从前更稳健，辫梢的红绳换了新的，亮得像团火。

“苏老师，你以前不是他粉丝吗？”同事的消息紧跟着进来，“现在还追吗？”

苏念把红绳扔进垃圾桶，指尖划过屏幕上他含笑的脸，打字回复：“早就不追了。”

不是赌气，是真的放下了。

她后来去看了场德云社的演出，是朋友给的票，位置很好，前排中间。台上的张云雷唱《锁麟囊》，唱到“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尾音转得圆润，台下掌声雷动。苏念跟着鼓掌，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水——没有当年的心跳加速，没有后来的刺痛难忍，只剩下对一个优秀演员的欣赏。

散场时，她在走廊撞见他被簇拥着离开。他比视频里清瘦些，鬓角多了几根白发，却更添了几分沉稳。红绳在辫梢轻轻晃，扫过他月白长衫的盘扣，像幅流动的画。

有人喊“辫儿哥”，他回头笑，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岁月的沉淀。苏念站在人群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寒风里攥着票根的自己，眼泪掉得像断线的珠子。

原来放下不是遗忘，是终于能平静地想起，不再心动，不再心痛，只剩下对一段青春的释然。

搬家后的第一个冬天，苏念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教孩子们唱《探清水河》。孩子们的声音稚嫩，跑调跑到天边，她却笑得眼角生纹。有个小姑娘举着手问：“苏老师，这首歌讲的是什么呀？”

“讲的是一个很勇敢的人，”苏念摸着孩子的头，窗外的雪落得正好，“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的红绸带晃了晃，像极了当年那截红绳。

苏念看着那抹红，突然明白，有些喜欢，注定只能停留在过去。他是舞台上永不落幕的角儿，她是人生里稳步前行的旅人，他们曾在某段时光里遥遥相望，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那截被扔进垃圾桶的红绳，和那些成烬的票根，就让它们留在旧时光里吧。毕竟，青春里的执念，总要有些遗憾，才算完整。

而她的人生，早已翻篇，像首唱完的曲儿，余韵散尽，只剩前行的路，和眼底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