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降第一次尝到孟鹤堂给的糖,是在后台的冷板凳上。
那天她刚被师父派来给孟鹤堂当临时助理,手里捧着的暖壶没拿稳,滚烫的茶水泼在他米白大褂的前襟,洇出片深褐的渍,像幅被打湿的水墨画。
“对不住!对不住!”她慌得手忙脚乱去擦,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吓得猛地缩回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可是孟鹤堂啊,台上笑起来梨涡能盛蜜,台下连说话都带着甜味的孟鹤堂,她却把他的大褂弄成了这样。
周围的师兄弟都屏住了呼吸,连一向爱逗乐的烧饼都收了笑。林霜降低着头,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像烧红的烙铁。
“没事没事。”孟鹤堂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笑意,像颗水果糖在舌尖化开,“多大点事儿,我这大褂经造。”他从大褂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来,“含着,甜的,就不慌了。”
橘子味的糖在舌尖炸开,甜得有些发腻。林霜降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圆圆的,像盛着星光,嘴角的梨涡陷得深深的,把她的窘迫都装了进去。
那天之后,她成了他身边常驻的影子。给他递水时会先试水温,叠大褂时会把盘扣对齐,连他爱喝的茶都知道要放三颗冰糖——不多不少,刚好压过茶碱的涩。
孟鹤堂总爱逗她。在她记台本走神时,把糖纸揉成团扔她头上;在她被师兄弟起哄时,故意说句“我们霜降脸红起来像山楂糖”;甚至在返场唱《往后余生》时,眼神会越过人群,落在侧台她的身上,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句没说出口的情话。
林霜降把这些甜都藏在心里,像攒着罐子里的糖,舍不得吃,怕吃多了,就没了。她总觉得,像孟鹤堂这样的人,就该配世间最甜的糖,而她这颗不起眼的“霜降”,能远远看着就好。
可糖吃多了,是会腻的,甚至会……蚀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