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降提出辞职那天,北京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她把整理好的台本放在孟鹤堂桌上,上面用红笔标好了他容易忘词的地方,还有每场演出的注意事项,密密麻麻,像本写满心事的日记。
“为什么?”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或许是惊讶,或许是……别的什么。
“家里有事,”她撒了个谎,不敢看他的眼睛,“而且,我也确实不适合这份工作。”
孟鹤堂没说话,指尖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像在掂量什么。过了很久,他才说:“想走就走吧。”
没有挽留,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句客套的“祝你前程似锦”。林霜降的心彻底冷了,像窗外的雪,冻得硬邦邦的。
她走出德云社大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红墙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里面传来师兄弟们的说笑声,还有孟鹤堂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只是那笑声里,再也没有属于她的甜。
周九良追了出来,塞给她个保温桶:“这是孟哥让我给你的,他……”
“不用了,谢谢九良哥。”林霜降把保温桶推回去,“替我跟他说声再见。”
她转身走进雪地里,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像她从未出现过。保温桶里的糖炒栗子还热乎着,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可她知道,这迟来的甜,已经暖不了她冻透的心了。
后来,林霜降在老家开了家小小的甜品店,取名“霜降”。店里不卖太甜的东西,只有清清爽爽的银耳羹、莲子汤,像她现在的日子,平淡,却安稳。
有次看电视,刚好在播德云社的专场。孟鹤堂穿着那件墨绿大褂,站在台上,笑起来梨涡依旧,只是不知怎的,林霜降觉得那笑容里,少了点什么。
周九良在旁边捧哏,说:“孟哥,你最近怎么总吃甜的?不怕腻着?”
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从大褂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橘子味的,和他当年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
电视屏幕的光落在林霜降脸上,她低头搅了搅碗里的银耳羹,甜味淡得几乎尝不出。原来有些糖,吃的时候有多甜,后来想起,就有多苦。
就像她和孟鹤堂,那段藏在大褂褶皱里的时光,甜过,也苦过,最终却像冬日的糖霜,凝结成了心口一道抹不去的疤,在某个落雪的夜晚,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有些温暖,注定只能是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