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羊腿

天还没亮透，林风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他租住在相国寺附近的杂院，院里挤着七八个小商贩，此刻都围在他的烧烤车旁，脸色比晨雾还难看。

“林小哥，你快看！”卖豆腐的陈婶指着车斗，声音发颤。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掀开车斗的帆布——昨天刚从城郊牧场订的五只羊腿，连带一整扇猪肋排，全都没了踪影。车斗底板上留着几道杂乱的划痕，像是被人用钩子硬生生拖走的。

“昨夜谁最后见车？”林风强压着怒火问。杂院的门是共用的，夜里虽有老更夫巡逻，却防不住有心之人。

“我二更天收摊回来，还见车好好的。”磨剪刀的老王头蹲下身，指着划痕，“这是三爪钩的印子，黑市那帮人常用这物件偷东西。”

“黑市？”林风皱眉。他来汴京这些日子，只听说过东市西市，还没听过什么黑市。

“就在南城瓦砾场，专收来路不明的东西。”老王头压低声音，“那里归‘鬼手张’管，听说跟周阎王背后的盐商勾连着，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风摸了摸神之调味盒，罗盘突然微微震动，浮现出【解锁技能：痕迹追踪】的字样，附带的虚影里，脚印、车辙、甚至掉落的毛发都被高亮标出，旁边还注着行小字：“按迹寻踪，五步一辨”。

“陈婶，帮我留两斤嫩豆腐。”林风突然转身回屋，翻出件最破旧的短打换上，又往腰间塞了个小陶罐——里面是磨得极细的辣椒面，“我去去就回。”

***瓦砾场在汴京城南的废弃窑厂，据说早年是烧官窑的地方，后来塌了窑，就成了三教九流聚集的黑市。林风刚走到入口，就被两个挎着刀的汉子拦住。

“干什么的？”左边的刀疤脸斜着眼打量他，看他穿着破烂，腰间却鼓鼓囊囊，以为是来销赃的。

林风故意佝偻着背，露出袖口磨破的补丁：“找……找张爷，有好东西。”他晃了晃腰间的陶罐，发出沙沙的声响。

刀疤脸嗤笑一声，挥挥手放行：“进去吧，别乱看，不然把你扔窑里烧了。”

场内比想象中热闹，几十个摊位沿着断壁残垣排开，卖什么的都有——缺了腿的铜炉、染血的布衣、甚至还有刻着官印的旧牌。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几个穿黑衣的人来回巡逻，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

林风假装看货，眼睛却在地上扫来扫去。神之调味盒的罗盘在口袋里发烫，指引着他往东边走。地上的脚印很杂，但有一串特别深，像是拖着重物走过，边缘还沾着点……油星？

他跟着脚印拐过一堵断墙，突然听见争吵声。

“张爷，这羊腿绝对新鲜，昨儿夜里刚‘取’的，还带着体温呢！”是周奎的声音，透着股谄媚。

“蠢货！”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骂道，“不知道相国寺附近归吏部管？现在查得紧，你还敢在那儿动手？”

林风悄悄探出头，看见周奎正点头哈腰地站在个独眼汉子面前，旁边的地上堆着几只羊腿，正是他丢失的那批！独眼汉子手里把玩着个铁爪，三根尖利的钩子闪着寒光——想必就是鬼手张。

“这不是想给张爷您添点下酒菜嘛。”周奎陪笑道，“那摊主就是个外来的，没根没底，就算丢了东西也不敢声张。”

鬼手张啐了口唾沫：“屁！今早开封府的人刚来过，问起个叫林风的摊主，说有人举荐他……”

林风心里一动，刚要再听，身后突然有人拍他肩膀：“小子，看什么呢？”

他猛地回头，是个巡逻的黑衣人，正恶狠狠地盯着他。林风急中生智，掏出腰间的陶罐，撒了把辣椒面就往对方脸上糊：“看你娘的！”

黑衣人惨叫着捂住脸，林风趁机冲出去，一脚踹翻周奎，抄起地上的羊腿就跑。鬼手张反应极快，扬手甩出铁爪，钩子擦着林风的耳朵飞过，钉在旁边的柱子上，带起一串火星。

“抓住他！”鬼手张怒吼着追上来。

林风在断壁间左冲右突，怀里的羊腿硌得他肋骨生疼。他专挑狭窄的巷子跑，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想起神之调味盒的“痕迹追踪”——这技能不仅能追人，还能辨路！

他按罗盘的指引拐进条死胡同，心里刚叫糟，却发现墙角有个狗洞。林风想都没想，抱着羊腿就钻了过去，身后传来鬼手张气急败坏的咒骂。

钻出狗洞竟是片菜地，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泥土的腥气。林风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追来，才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怀里的羊腿还温着，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滴。

***回到杂院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陈婶正领着几个商贩在门口张望，见他抱着羊腿回来，都松了口气。

“可算回来了！”陈婶抹了把眼泪，“我还以为你被……”

林风摆摆手，把羊腿扔上车斗：“没事，就是让狗撵了几圈。”他没说黑市的事——这些小商贩讨生活不容易，没必要让他们担惊受怕。

阿武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蹲在地上看那串脚印，突然指着其中一个：“林小哥，你看这泥里有亮片！”

林风低头看去，脚印边缘嵌着些银色的小碎屑，不是泥土也不是石子，倒像是……香料？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奇异的甜香钻进鼻腔，不是孜然也不是花椒，带着点异域的辛辣。

神之调味盒突然发烫，罗盘上浮现出一行字：【检测到安息茴香成分，关联人物：西域香料贩子】。

安息茴香？林风愣了愣——这不就是孜然的学名吗？难道汴京还有其他西域来的香料商人？

他正琢磨着，温子陵背着书箱走了过来，看见满地狼藉，皱起眉头：“怎么回事？我听相国寺的和尚说你这儿遭贼了？”

林风把事情简单说了说，没提鬼手张，只说是周奎干的。温子陵听完，脸色沉了下来：“周奎背后的盐商，最近正跟西域来的胡商抢香料生意，说不定……”他顿了顿，“这偷羊腿的事，不止是报复。”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鬼手张说的“开封府的人问起林风”，又想起那脚印里的安息茴香——这背后，似乎牵扯着比泼皮报复更复杂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西天，太阳正照在相国寺的金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那里往来的不仅有香客，还有南来北往的商人，或许就藏着卖安息茴香的西域人。

林风拿起根铁签子，往羊腿上一戳，鲜血顺着签子流下来。他笑了笑——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他都接下了。毕竟，能让他在这古代活下去的，除了手里的铁签子，还有那永不熄灭的炭火。

而他没注意到，杂院墙角的槐树上，蹲着个黑衣人，正把刚才的一切记在纸上，那纸上盖着个小小的印章，刻着个“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