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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气渐渐退去，像潮水般缩回墙壁的裂缝里。
那些翻涌的黑色浪涛褪去时，还带着不甘的呜咽，在空荡的工坊里荡开一圈圈回音。
工坊的震颤停了下来。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在光墙余温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像撒了一地碎钻，每一片都折射着微光。
许栀收回力量，光墙缓缓消散。
淡金色的光晕像融化的糖浆，一点点渗进空气里，最后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她快步走到严浩翔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黑色连帽衫已经被黑气灼出无数个破洞，边缘卷着焦黑的毛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像被火焰舔过的纸，泛着红肿的疼。
她指尖悬在他的伤口上方，不敢落下，怕那轻微的触碰都会加重他的痛。
严浩翔看出了她的担心，摇摇头。
呼吸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满足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松快下来。
严浩翔“修好了。”
他偏头看向那尊玻璃雕像，脸上修补的痕迹在光线下泛着微光，像被月光吻过的裂痕，终于拼凑成一张完整的脸。
严浩翔“很漂亮，对不对？”
许栀“嗯。”
许栀点点头，睫毛颤了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逼着它们回去——她不能在他面前哭。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严浩翔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
黑色连帽衫的轮廓一点点淡去，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皮肤，像浸在水里的宝石。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左脸颊的疤痕。
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花瓣，带着点试探的轻，仿佛怕碰碎了什么。
严浩翔“不疼了。”
他轻声说，尾音带着点气音，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终于不用再看着她疼了。
许栀的喉咙哽住了，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任由那股酸胀从胸口漫上来，堵得眼眶发烫。
体内的花瓣在发烫，六片，不，很快就是七片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严浩翔体内分离出来，带着他独有的、清冷又温柔的温度，像条蓝色的小溪，缓缓向她靠近。
那是第七片花瓣。
它像颗小小的蓝宝石，泛着淡淡的蓝光，从他透明的身体里升起，旋转着，跳跃着，带着细碎的光，轻轻落在她的胸口，瞬间融入她的体内。
七片了。每一片都带着一个人的气息，马嘉祺的暖，丁程鑫的烈，宋亚轩的清，刘耀文的炽，张真源的温，严浩翔的冷，像六个从未离开的拥抱，在她身体里轻轻呼吸。
严浩翔“还记得吗？”
严浩翔的声音越来越轻，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眼神却依旧明亮，像藏着片永不落的星空。
严浩翔“你说过，栀子花的花期很长，能开整整一个夏天。”
许栀想起在街上的那个午后，他们路过花店，玻璃窗里的栀子花丛开得正盛，她指着最白的那朵，随口对他说的话。
没想到他还记得。连那样琐碎的瞬间，都被他好好收着。
许栀“嗯。”
她用力点头，下巴绷得发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却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许栀“能开很久。”
严浩翔“那就好。”
严浩翔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温柔得像月光。他慢慢弯下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单膝跪在了满地的玻璃碎片上。
膝盖与玻璃接触的瞬间，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冰碴在脚下绽开，却没能让他皱一下眉，仿佛那点疼根本比不上此刻的郑重。
他抬起她的手，掌心朝上。
她的指尖还有刚才被玻璃划破的伤口，结着细小的血痂，像落在雪地上的红豆，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严浩翔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很轻，很虔诚，像信徒在亲吻信仰的圣物，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重，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融在这一吻里。
他的唇瓣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许栀感觉体内的七片花瓣同时亮了起来，暖得让她眼眶发酸，像揣着团小小的太阳。
严浩翔“我等你。”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像刻在骨头上的约定。
严浩翔“在阳光下，看你开得最盛的样子。”
他的身影彻底透明了，化作无数点蓝色的微光，像被风吹起的星子，在工坊里盘旋了一圈，像是在最后看一眼这个他曾拼命守护的地方，最后落在那尊玻璃雕像的翅膀上。
原本有裂痕的左翅，突然被蓝色的微光填满，变得完整而明亮，像真的能扇动起来，带着雕像飞向天空，冲破这无尽的黑暗。
许栀站在原地，手背上还残留着他唇瓣的温度，那点凉像个印记，刻在了皮肤上。
她看着那尊完整的玻璃雕像，看着翅膀上闪烁的蓝光，突然明白了他最后那个吻的意义。
不是告别。
是约定。
她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体内的花瓣安静地发烫，像在为她积蓄力量。
还有最后一层，还有最后一个人。
贺峻霖还在等她。
她不能停下。
玻璃工坊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门，门后透出微弱的光，像破晓时的第一缕晨曦。
许栀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花瓣轻轻颤动。
她抬起脚，踩着满地的玻璃碎片，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那道光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离光更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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