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实验室开始迎接“特殊访客”时,星木树的年轮已经刻到了第十五圈。
来的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怀里抱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朵歪歪扭扭的共生花。她是王默的女儿,叫安安,眼睛像极了她母亲,亮得像清溪峡的水:“沈爷爷,妈妈说您这儿有两界最早的能量记录。”
沈砚把她领到展柜前,玻璃里的怀表依旧在走,只是滴答声比从前慢了些,像位年迈的长者在轻声絮语。“你看这个。”他指着表盖内侧的刻痕,“当年就是靠它,才稳住了混沌之核。”
安安的指尖隔着玻璃,轻轻描摹着“时间会记得所有被遗忘的裂痕”,突然抬头:“那‘种花人’是谁呀?”
沈砚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是位……很会玩火的朋友。”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防护屏障泛起熟悉的涟漪。黎烬走了进来,斗篷上沾着仙境的雪——今年冬天来得早,森林里已经飘起了能量絮,像人类世界的雪。他手里拎着个木盒,打开时,里面躺着几颗冻得硬邦邦的能量果,泛着冰晶的光。
“给安安带的。”黎烬把盒子递过去,金瞳里的光比年轻时柔和了许多,却依旧明亮,“冻过的更甜,像你们人类的冰棒。”
安安接过一颗,小心翼翼地咬了口,眼睛瞬间亮了:“哇!像在吃星星!”
黎烬看着她,突然想起多年前的沈砚——那时他还年轻,戴着眼镜,对着仪器皱眉的样子,和眼前的小姑娘认真品尝能量果的神情,竟有几分相似。
沈砚和黎烬坐在常坐的角落,看着安安在实验室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戳戳星木树的银叶,一会儿对着共生花的标本惊叹。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们身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像盖了层薄毯。
“混沌之核说,森林里的向日葵开成海了。”黎烬轻声说,指尖摩挲着兜里的能量调节器——这是沈砚去年新做的,比之前的更轻便,“有只老松鼠,每年都把向日葵籽藏在星木树的树洞里,说要留给‘会发光的朋友’。”
沈砚笑了,咳嗽了两声——这几年他的身体不如从前,冬天总爱犯咳嗽。黎烬立刻从斗篷里摸出个小瓶子,里面是用能量果熬的糖浆,甜香混着药草味:“趁热喝。”
沈砚接过瓶子,抿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口:“明年春天,还能去森林吗?”
“当然。”黎烬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像落满了星木的银叶,“我让混沌之核把路铺得再平整些,慢慢走,总能到的。”
安安跑过来,举着笔记本:“沈爷爷,黎爷爷,你们看我画的画!”
纸上画着两个背影,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披着红斗篷,站在开满花的森林里,头顶是一半蔚蓝一半橘红的天空——那是两界夹缝的颜色。画的角落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种花的人”。
黎烬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纸,金瞳里闪过一丝湿润:“画得真好。”
沈砚看着那行字,突然想起怀表内侧的刻痕。时间确实记得所有事,记得裂痕,记得花开,也记得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灵魂,如何用半生的时光,把“不可能”变成了“日常”。
傍晚送安安回家时,星木树的银叶在风中轻响,像在唱歌。黎烬帮沈砚裹紧了围巾,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耳垂时,突然说:“等春天来了,我们在星木树下也种棵向日葵吧。”
“好啊。”沈砚抬头,看见黎烬的斗篷在夕阳下泛着暖红,像年轻时初见的模样,“让它朝着实验室的方向长,我们就能天天看见。”
回到实验室时,沈砚把安安的画放进了展柜,就在怀表和能量果核旁边。玻璃柜里的光柔和地笼罩着这些“时光标本”,像在守护一段珍贵的记忆。
黎烬点燃壁炉,火焰是温暖的橘色,不像他的黑火那样灼人。两人坐在炉边,听着柴火噼啪作响,看着窗外的星木树在夜色里闪烁,像棵会发光的圣诞树。
“时间过得真快。”沈砚轻声说,眼皮有些发沉。
“不快。”黎烬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熟悉的暖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好好记着我们的事呢。”
沈砚笑了,靠在黎烬的肩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壁炉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像落了层温柔的金粉。
窗外的星木树轻轻摇晃,银叶上的光斑在地上拼出怀表内侧的字迹,又慢慢散开,像时光在说:
裂痕会愈合,花朵会结果,而那些关于共生的故事,会像星木的年轮,一圈圈刻进岁月里,在两界的风中,永远流传。
毕竟,最好的时光,从来不是终点,而是陪你走过的每一步,和留在彼此生命里的,永不冷却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