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凌晨三点的窗台爬满月光，江若棠又一次从床上坐起来，睡衣后背洇着冷汗。

枕头边的手机亮着，屏幕上“凌晨3:17”的数字刺得她眼睛发疼——这是她连续第三十七个睁眼到天亮的夜晚。

指尖无意识划过手心，那里有道刚结痂的浅痕，是昨晚情绪崩溃时用美工刀划的。

钝痛像根细针，能短暂扎破心里那片麻木的浓雾，可雾散了之后，更沉的绝望又会漫上来。

江若棠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想灌口水，手却抖得厉害，水洒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像块化不开的淤青。

去医院的路上，地铁报站声像隔了层棉花。

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中度抑郁发作 伴随轻度焦虑”这行字，她看了足足五分钟，眼睛却像蒙着层磨砂纸，怎么也看不清。

医生的声音在耳边飘

客串医生: 要按时吃药，配合心理治疗，身边人多陪伴……

江若棠机械地点头，攥着那张薄薄的纸，走出诊室时，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江若棠突然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

脑海里全是钎城的样子——训练馆里他刻苦训练时的身影，获胜后冲镜头笑的样子，还有上次见面时，他塞给她的热奶茶，杯壁上还留着他的指温。

他那么好，像永远朝着光的向日葵，马上就要去打总决赛了，眼里全是要拿冠军的冲劲。而自己呢？

江若棠用力掐了掐手臂，想逼出点痛感，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她就是一摊烂泥啊，被困在不见光的泥潭里，连呼吸都觉得累。

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会不会觉得麻烦？会不会因为要照顾她，分心影响训练？他该往前冲的，不该被她这块烂泥拖住后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钎城发来的消息

周诣涛（钎城）晚上一起吃饭？给你带了上次说的那家牛轧糖。

江若棠盯着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抖了半天。

江若棠不了，今晚和朋友出去逛逛。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像只受伤的小兽。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点阳光，落在她攥皱的诊断书上，那行字刺眼得让她想把纸撕碎。

可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她得装作没事，装作还是那个能笑着听他讲训练趣事的江若棠，装作这摊烂泥，从没陷得这么深过。

－－－－－－

房门合上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暖香漫过来。

江若棠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客厅的灯光漫过厨房门框，钎城正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白瓷碗里卧着的荷包蛋泛着金黄的边，葱花碎飘在清亮的汤面上——是她爱吃的鸡蛋面。

周诣涛（钎城）回来啦？刚出锅，趁热吃。

钎城转过身，额角还带着薄汗，把筷子塞进她手里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烫得她缩了缩手。

餐桌正上方的灯亮着暖黄的光，江若棠低头吃面，面条滑进喉咙时带着微烫的温度，像他总记得她不吃葱姜，特意挑干净的细心。

荷包蛋的蛋黄是溏心的，戳破时橙黄的液汁混进汤里，她舀了一勺喝，眼眶突然就热了。

这一年来，她总在失眠的夜里想起这碗面的味道，却从不敢主动联系。

刚才在医院走廊里攥紧的诊断书边角，此刻像在手心烧出个洞。

最后一口汤喝进嘴里时，一滴泪“啪嗒”落在碗沿，溅起细小的油星。

她慌忙低头擦，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啦，棠宝？”

钎城的声音突然绷紧，他猛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抽纸巾递过来，膝盖撞到椅子腿发出轻响

周诣涛（钎城）是太咸了？还是和朋友出去玩受委屈了？或者……你家里出事了？

他语无伦次地猜着，眼里的慌张像被风吹乱的烛火。

江若棠抬起头，泪水糊了满脸，视线里的他有些模糊。

江若棠抱抱

江若棠张开双臂抱住了钎城。

钎城紧紧抱住江若棠，抱住他的棠宝。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嘴里低声安慰着。时针不停歇。待江若棠情绪稳定后。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江若棠我们分手吧，周诣涛

空气瞬间静了。

钎城递纸巾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慌张凝固成错愕。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了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周诣涛（钎城）棠宝，为什么？

碗里的汤还冒着热气，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之间，却像隔了层冰。

江若棠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只重复道。

江若棠分手吧，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