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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镜花水月

荆棘的鸟笼

婚后的最初几个月,像一场精心排练的华丽舞台剧。

顾淮砚兑现了他描绘的“自由”图景——至少在公众和家族面前。他牵着巴丽的手,出席各种艺术展览和慈善晚宴。镜头前,他永远是那个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的新晋艺术家丈夫。他会细心地为巴丽整理裙摆,在她发言时投去专注而欣赏的目光,在闪光灯下毫不吝啬地展示“爱意”,轻吻她的额角或手背。他引导她接触更多“自由”的艺术圈层,带她去一些看似小众却格调极高的场所,介绍她认识形形色色他口中“纯粹热爱艺术”的朋友。

巴丽的“幸福”表演,不再是喧嚣的宣告,而是精心布置的、等待被发现的陷阱。她将甜蜜变成一场无声的狩猎,猎物就是家族成员猝不及防的视线。

大哥习惯漫步在清晨的玫瑰园。那天薄雾未散,他走到视野开阔的南坡,目光扫过那片引以为傲的粉白'奥赛罗'花海时,骤然凝固。清晨的露珠还挂在娇嫩的花瓣上,但一大片玫瑰被压倒、揉碎,形成一片刺目的狼藉,像被暴风雨蹂躏过。在那片狼藉的中心,散落着几页画纸。其中一张被风吹起,打着旋儿掠过他脚边。他下意识地弯腰拾起——不是预想中的风景素描,而是一幅潦草却极具冲击力的速写:画面上,女人柔韧的身体被男人强健的臂膀禁锢在花瓣之中,她仰起的脖颈线条绷紧,带着献祭般的脆弱与放纵,长发如海藻般散落在被碾碎的玫瑰上,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正强势地扣着她的腰臀,布料被推高的褶皱下,是若隐若现的饱满曲线。画面充满了未完成的、呼之欲出的情欲张力。画纸一角,是顾淮砚飞扬的签名。大哥捏着画纸的手指关节泛白,清晨微凉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带着玫瑰被碾碎后过于浓烈、近乎腐败的甜香,沉沉压在他的胸口。他抬眼望向那片被压倒的花丛,仿佛能看见昨夜月光下激烈纠缠的幻影,以及巴丽事后可能投向主宅方向的那抹挑衅目光。

家族晚宴上,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银器闪闪发光。弟弟的位置斜对着巴丽和顾淮砚。他正低头喝汤,勺子无意中碰到盘沿发出轻响,视线本能地顺着声音方向一低——桌布垂下的缝隙里,光线昏暗,却足够让他看清:巴丽那只穿着精致缎面高跟鞋的脚,不知何时已经褪了出来。纤细的、涂着诱人蔻丹的脚趾,正隔着顾淮砚昂贵的西裤面料,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磨人的韵律,沿着他的小腿线条向上游移、摩挲,最终停留在膝弯内侧敏感的区域,若有若无地画着圈。顾淮砚面上依然带着得体的微笑,与对面的长辈交谈,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了,指节泛白,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另一只手悄然滑下,修长的手指在桌布的遮掩下精准地捉住了那只作乱的玉足,拇指带着掌控欲揉捏着她敏感的脚踝骨。巴丽则微微侧着头,听着姐姐说话,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桌下那片隐秘的、无声的撩拨与她毫无关系。弟弟的脸“腾”地烧了起来,猛地低下头,几乎把脸埋进汤盘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窥见了什么极其禁忌又令人躁动不安的秘密。他再不敢抬头看姐姐的脸,只觉得餐桌上融洽的谈话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桌布下那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带着情欲暗涌的电流。

晚宴后,赫家玮穿过长长的走廊返回自己的客房。经过巴丽那间占据一整面墙的巨大衣帽间时,厚重的大门并未关严,泄出一道昏黄暧昧的光线。里面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一声压抑的、短促的抽气,像是疼痛,又像是别的什么。赫家玮的脚步像被钉住。鬼使神差地,他的目光投向那道门缝。视线所及有限,却足够惊心: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散落着几件衣物——一件巴丽白天穿过的真丝衬衫,纽扣崩开几颗,揉成一团;一条显然是顾淮砚的深色领带,皱巴巴地纠缠在一起。更刺目的是门内视线死角边缘的地板上,一只女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纤细的手腕上戴着巴丽常戴的那条钻石手链,指尖微微蜷曲,白皙的手背上还残留着几道浅浅的、带着情欲意味的抓痕。紧接着,里面传来巴丽一声模糊的、带着鼻音的轻笑,尾音上扬,充满了餍足和一种……毫不掩饰的得意。就在那笑声落下的瞬间,门缝的角度恰好让赫家玮瞥见了一抹惊鸿——巴丽光洁的脖颈向后仰着,抵在冰冷的穿衣镜上,几枚新鲜的、深红色的吻痕如同烙印,醒目地绽开在她白皙脆弱的颈侧肌肤上,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刺眼而暧昧。赫家玮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那道门缝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讽的嘴。他没有停留,像逃离瘟疫现场般大步离开,但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道垂落的手腕、刺目的吻痕和那声轻笑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每一次“事故”发生后,她都能精准地捕捉到那瞬间的凝固空气——大哥铁青的脸色下压抑的震怒;弟弟慌乱躲闪眼神中混合的羞耻与好奇;以及赫家玮……那总是试图隐藏在阴影里,却在她制造的“意外”面前瞬间崩塌的、冰冷外壳下汹涌的痛楚与愤怒。那痛楚越是鲜明,她的内心就越是翻涌起一种扭曲的、近乎自毁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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