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犹豫着是否要跨出那一步。
关雎尔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谭宗明的消息还停留在对话框里：
【周末可来苏州实地看看。安迪同行。 】
短短一行字，却让她翻来覆去一整晚。
理性小人——叉腰训话：“关雎尔，你清醒一点！谭宗明是什么人？晟煊总裁！他请你去看项目，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看在安迪姐的面子上。你真以为自己能提什么建设性意见？别自作多情了！”
感性小人——弱弱反驳：“可他确实看了我的批注，还采纳了建议……也许他真的觉得我的想法有价值呢？”
冲动小人——挥拳踱步：“可他明明夸了你的建议！还特意提到《长物志》！他如果真的只是客套，完全可以只说‘谢谢’，何必邀请你？”
泼水小人——拿盆浇水：“人家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就算真去了，你能聊什么？人家谈的是几个亿的项目，你连公司报销流程都还没摸透！”
社恐小人——抱头尖叫：“去了说什么？穿什么？万一说错话怎么办？！那可是谭宗明啊！”
关雎尔抓过抱枕，狠狠揉捏。
去，还是不去？
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可脑海里又浮现出那盏宫灯柔和的光，和谭宗明听她说话时专注的眼神。
“让人感觉很安心。”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她猛地坐起来，抓过手机，手指悬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感谢谭总邀请，但我周末可能……”——拒绝地太生硬，而且怎么有资格拒绝！
“好的，我很期待！”——太热情，显得不矜持。
她哀嚎一声，又倒回床上。
这一晚，关雎尔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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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关雎尔顶着两个黑眼圈飘出房间，迎面撞上正在涂口红的樊胜美。
“哟，这脸色……”樊胜美挑眉，“昨晚没睡好？该不会是在想某人的邀请吧？”
关雎尔耳根一热，低头假装找拖鞋：“没有……就是工作太累了。”
邱莹莹从厨房探出头，手里举着煎糊的鸡蛋：“关关！你决定去苏州了吗？那可是谭宗明哎！说不定能蹭顿米其林！”
“我……还没想好。”她支支吾吾，抓起背包就往门口溜，“安迪姐在等我，我先走了！”
“喂！你牛奶没拿——”邱莹莹的喊声被关门声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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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尔小跑到小区门口，安迪的保时捷已经等在路边。车窗降下，安迪冲她点头：“上车。”
车内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安迪递给她一杯热美式：“没睡好？”
关雎尔捧着咖啡杯，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嗯……有点。”
安迪扫了她一眼，单刀直入：“老谭早上给我打电话，说苏州项目的水景设计遇到瓶颈。他提到你上次说的‘野趣’，但设计师团队不理解他的意思。”
关雎尔手指一紧：“啊？可我只是随口……”
“他跟我说，你对古典园林的见解比大多数科班出身的人更通透。”安迪在等红灯的档口，扭头看了眼关雎尔，“关关，你总让人惊讶。”安迪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一份财报，“所以周末我会去苏州，你也一起。”
关雎尔睁大眼睛：“可是安迪姐，我真的不懂专业设计……”
“老谭需要的不是专业意见。”安迪转动方向盘，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和，“他身边不缺顶尖设计师，缺的是能跳脱框架思考的人——比如你。”
红灯亮起，车子停下。安迪转头看她：“就当帮我个忙。这项目对我很重要，老谭的满意度直接关系到下半年我们部门的预算。”
关雎尔张了张嘴。
安迪姐从来不会用“帮忙”这样的借口，看来，这件事儿对安迪姐非常重要。作为安迪的第一迷妹，怎么能让安迪为难呢！帮助偶像，义不容辞！
“……好。”关雎尔轻声答应。
绿灯亮起，安迪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要及时回复那“烫手”的短信了。编辑起来其实容易地很，毕竟昨天晚上各种plan，已经从A排到Z了，好几条已经预备好的回复，已然躺在自己的“文件传输助手”里，就差“决定”了。所以，编辑信息的过程并不漫长，甚至说是一气呵成。
【谭总您好，感谢您的邀请。我与安迪姐确认了行程，周末会一同前往苏州。但我并不是专业人士，见解粗浅，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关雎尔。】
点击发送，发完，她长舒一口气。
“发完了？”安迪瞥了眼明显松了口气的关雎尔。
“嗯……”
安迪轻笑，转动方向盘驶入关雎尔公司的门口。车停稳，正色道：“关关，老谭虽然是我老板，但更是朋友。如果你有任何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关雎尔一怔，心头微暖：“嗯，谢谢安迪姐。”
她推门下车，手机在这时震动——
“期待见面。谭。”
简单、干脆，却让关雎尔的心跳漏了一拍。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苏州的周末突然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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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晟煊大厦顶层。
谭宗明站在窗前，手机贴在耳边：“谢谢我的朋友。”
电话那头，安迪的声音带着调侃：“你该庆幸关关是个不会拒绝别人的性格。”
“我只是需要她的视角。”他语气平静。
“是吗？”安迪轻笑，“你知道的，我对什么园林、风雅什么的不感兴趣，房子罢了，睡觉的地方，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没必要。所以，你可从不邀请我参与你的‘苏州项目’。”
电话两端同时沉默了几秒。
理由冠冕堂皇，可认识谭宗明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会对一个女孩的“批注”念念不忘？更何况还亲自发短信邀约。
安迪太清楚老谭的性子——这人永远走一步算十步，看似随意的举动背后必有深意。关关是个宝藏，但有她在，老谭不敢胡来，就当拓宽小关的人脉，何乐而不为？
“周末见。”谭宗明干脆地挂断电话，转身看向桌上摊开的《长物志》。书页边缘，关雎尔画的一丛歪歪扭扭的竹子旁，没什么工笔基础，偏向漫画画风，但写着一行小字，飘逸俊朗：
“竹子要有点歪才好看，太直就像假的了。”
忽然觉得，这个周末或许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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