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尔午休时没去公司食堂，而是躲在楼梯间的角落，捧着手机搜索“苏州园林设计要点”。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学术论文让她头晕——什么“叠山理水”“框景借景”，全是专业术语。她咬着嘴唇，手指快速滑动，试图从晦涩的文字里找出自己能理解的部分。
哪怕谭宗明说了“不必有压力”，哪怕安迪强调“只是去随便看看”，她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毫无准备的傻瓜。
她咬着三明治，翻出通讯录，犹豫了几秒，拨通了小姨父的电话。
“小姨父，是我……嗯，我挺好的。那个……我记得您以前参与过苏州博物馆的项目？我想请教几个园林设计的问题……”
电话那头的小姨父又惊又喜：“哟，我们家关关什么时候对园林感兴趣了？”
关雎尔耳根发热：“就……最近在看一些相关的书，周末正好有机会去实地看看……”
小姨夫没多问，热情地讲了半小时基础知识，最后叮嘱：“记住，别班门弄斧。真正的好设计是让人感觉舒服，不是炫技。”
挂掉电话，关雎尔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几个关键词：“功能性＞形式感” “留白比堆砌重要”“人的活动路线决定空间价值”。
她合上本子，心想：谭宗明要的，大概就是这种“让人舒服”的设计吧？
又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就像学生时代每次考试前，明明知道临时抱佛脚没用，却还是要熬夜翻一遍书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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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真答应了？！”邱莹莹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关雎尔缩了缩脖子：“安迪姐也去，就是……顺便看看。”
“顺便？”樊胜美敷着面膜从卫生间探出头，“谭宗明亲自邀请，私人宅院，亲信接送——关关，这要是‘顺便’，那我每天挤地铁上班算什么？行为艺术？”
关雎尔缩在沙发角落，抱着抱枕点头：“安迪姐说就当帮她忙……”
“帮忙？”樊胜美涂着指甲油，意味深长地笑，“谭宗明需要一个小财务帮什么忙？关关，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樊姐！”关雎尔耳根发烫，“他就是觉得我对园林有点想法……”
“少来！”邱莹莹扑过来摇晃她，“那可是谭宗明！你知道多少名媛千金想和他单独吃顿饭都排不上号吗？！”
关雎尔被晃得头晕。
“穿什么定了吗？”樊胜美突然打断。
“啊？”
“衣服。”樊胜美放下指甲油，上下打量她，“你不会打算穿T恤牛仔裤去吧？”
关雎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格子衬衫，沉默了。
三秒后，邱莹莹已经翻箱倒柜：“我那条碎花连衣裙！还有樊姐的珍珠耳钉！”
关雎尔弱弱举手：“我就这样去。”
“错！”樊胜美竖起食指，“你是去让谭宗明看到——关雎尔不只是安迪的小邻居，还是个有品味的姑娘。”她眯起眼睛，“相信我，男人对这种‘反差感’最没抵抗力。”
关雎尔张了张嘴，语气平静：“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次去，就当是长见识，回来我还是那个加班到半夜的小财务。”
樊胜美眯起眼睛，突然笑了：“可以啊关关，人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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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到深夜，邱莹莹终于抱着衣服睡去。关雎尔靠在阳台上吹风，樊胜美端着红酒跟过来。
“紧张？”
“嗯。”关雎尔老实承认，“我怕说错话……或者更糟，根本说不出话。”
樊胜美晃着酒杯：“知道我最欣赏你哪点吗？明明怂得要死，关键时刻却特别清醒。”她碰了碰关雎尔的牛奶，“记住，谭宗明再厉害也是人。他找你，就是因为你能提供别人给不了的东西。”
“比如？”
“比如……”樊胜美望着夜景，“在你身边有让人不自觉就放松的氛围，不是忽视，而是你不具攻击性。嗯~就像那种蜷起来的小兽，柔软可爱，让人亲近。”
关雎尔怔住。
“所以，做你自己就行。”樊胜美眨眨眼，“当然，穿漂亮点没坏处。”
关雎尔笑了，夜风拂过发梢。是啊，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专家，何必硬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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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煊大厦68层，谭宗明刚结束视频会议。
“苏州那边安排好了？”他问助理。
“都按您的要求调整了。”助理递上平板，“这是周六的流程：十点抵达，先看主庭院，十一点茶室休息，午餐后……”
谭宗明扫了一眼：“去掉设计师汇报环节。”
“可陈教授特意从北京飞来……”
“让他把方案做成册子，会后看。”谭宗明合上平板，“现场以交流为主。”
助理心领神会——这是要降低专业氛围，让那位关小姐放松。
谭宗明又问：“午餐呢？”
“按您的要求，准备了苏帮菜，菜单已经发给厨师长了。特别备注不要松露、鱼子酱之类的西式食材，全部用本地时令菜。”
“还有，”谭宗明忽然问，“欢乐颂到苏州的车程多久？”
“不堵车约两小时。”
“准备些茶点。”他顿了顿，“不要酒店式样，找家老字号。”
助理记下，又提醒：“您周六下午三点和德国人的会议……”
“推迟到晚上。”谭宗明拿起外套，“告诉他们我有私人安排。”
谭宗明忽然问：“天气预报看了吗？”
助理一愣，连忙翻平板：“周六苏州多云，气温22到28度，东风二级。”
“准备把遮阳伞，女士用的。”谭宗明合上文件夹，“要轻便，素色。”
“是。”助理迅速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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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关雎尔把要带的东西摊了满床：笔记本、相机、防蚊液、小姨夫推荐的参考书……
手机亮起，安迪发来消息：
【明天降温，带件外套。七点电梯门口见。】
她看到这条信息，一如平常载她上班一样的信息，突然没有刚才的浮躁与不安。是啊，安迪姐在呢。从她身上有什么可图的？与其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好好享受。
她回复：
【好的，谢谢安迪姐】
她挑了几件轻便的东西，放进帆布包里，取了眼镜揉揉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她，拍了拍脸，对自己说：依然是那个普通的关雎尔，只是恰好收到了一份意外的邀请。
仅此而已。
窗外，上海的夜空繁星隐约。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晟煊地库。谭宗明下车时，手机震动。他看完那条没有敬称的回复，唇角微扬。
谭宗明点头，忽然问：“你说，有人会因为一盏灯记住一个人吗？”
助理懵了：“啊？”
“没事。”他收起手机，“明天七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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